有欣賞,有震撼,沒有癡迷,不見欲望。這個皇帝,從這一刻起,我要開始欣賞。
“皇上的後宮粉黛早已無顏色了,不過,不是因為滄海。”秋皓然眼角瞄了瞄此時立在身後的冷蟬兒,後者一張玉顏全無表情,目光更是空洞清冷。“福公公不必憂心美色惑君,皇上早已無暇顧及這世間其他春色。”
昭景帝後瞥一眼,唇勾寵溺,“吃醋了,怕朕愛上雲首領?”
冷蟬兒櫻唇緊抿,螓首倔傲別開。
昭景帝神情豁然開朗,心情一派大好地道:“今天,朕就頒旨,將皓然與雲首領的婚約訂下,並在罪魁禍首到京公審過後,舉行大婚之禮。而如今太後壽辰在即,其他事都要暫且押後了。”
“不行!”
不行!這截然反對之聲,來自蒼山。他毫無前兆地顯身,將房內人都嚇了一記,我亦然。之前自己以術力移形換影,操作自如,沒想到自己眼前冷不丁出來一人時,會感覺如此突兀,難怪世間視巫術為邪力。
“蒼山,你……”
“你為何要嫁給他?你說過,你如果要嫁人,就要嫁給山哥哥的!”
我也沒有要嫁給秋皓然。但這些,不能在眼前說。我隻得向昭景帝福了福,“皇上,容滄海失禮暫退。”
不待皇帝發話,我拉著麵色不善的蒼山疾去。在皇宮找個幽靜地方不難,走了一段不算短的石路,我觀望了一眼四周,兩邊有假山擋著,也無太監宮女過往,定足,回身,“紀山。”
此處是人人自危的皇宮,他當然是紀山。
他麵色稍有緩和,吸一口氣道,“你說,我在聽。”
“不必我說,你應該明白。”
“那不是惟一可行的路,事情並沒有到了需要你做犧牲的地步。”
“沒有犧牲。”
“沒有犧牲?”他眉峰微攏,倏爾一喜,“沒有?”
我頷首。我和秋皓然是權宜之計,為讓皇帝收去猜忌,這話,蒼山需要明白,但我更想讓他明白的是——
“紀山,我們……隻能做朋友。”
他目間一沉:“什麼意思?”
“你知道什麼意思的……”
“我為什麼要知道?”他咆然一吼,想到了此時所在又壓沉了嗓,“你是在告訴我,就算你不嫁給皓然,也不會嫁給我?”
“……是。”在他麵前,說出這個字,好難。但話出了口,如釋重負。
“為什麼?”
為什麼?
曾經,我喜歡蒼山,很喜歡,當年兆河邊上,他在我鼻尖上的啄吻,雖輕如蝶翼,卻拂起了我心湖上的漣漪甜意。他離去的那段時日,我曾經如此期盼他的回來,如此心無旁騖地等待……
我喜歡蒼山,很喜歡,雖然不是愛情,但若是在當初,那喜歡足以讓我嫁他,很快樂地嫁,很快樂地為他生兒育女。
隻是,現在不是當初。
很多次的失望,很多次的錯過,累積到今日,隻能如此。
“為什麼?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
我提起足尖,觸上他的唇,停留了片刻,方緩緩撤下,注視進他的眸內,“明白了麼?”
他踉蹌後退,神態萬般狼狽,目色暗影灰重。
……他明白了。
那一吻,四唇相貼,冰冷無溫。
吻,是兩人的靈魂貼合,我和他,靈魂早已遠離,縱算親吻,亦帶不來心之悸,魂之動。
“啊——”陡然,蒼山一聲嘶吼過後,掉頭狂跑而去。
我望著他的身影,立足未動。在那個瞬間,仿佛那個在萬榮街上一餐美食就能心滿意足的小海也隨他消失。
蒼山,我不能說寄望來生,但我希望,若有機會,我和你,會有不同於今生的緣分…………
直到他身影不見,我踅步轉身,卻險隨蒼山之後再發一聲尖叫,“你……”
假山石上,倚著唇噙一抹狐狸笑的秋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