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皓然,這次出恁遠的門為皇上辦差,時日匪短,煞是辛苦呢。”

“遠鶴又何嚐不是?雖然未出遠門,但為人臣子,在哪裏不都是為皇上辦差,辛苦了。”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底下的人都是為皇上當差辦事的,但也要有個親疏遠近不是?”

“遠鶴這話在兄弟間當笑談可以,出去就要避人了。”

“如此說來,方才間,你帶來的那兩位嬌客都將話聽了個仔細,她們不會出賣為兄罷?”

虛頭巴腦的一通言來語往,終還是將話題移到了我們身上。

“她們?”聽得秋皓然淡道,“遠鶴盡可放心,她們是我此次去苗疆所識的朋友,不懂中原漢話。至於田管事,遠鶴該比我更清楚他的忠心。”

杵在我們右方的管事身子明顯一僵。

“不懂漢話麼?”秋皓然依舊的笑意盎然,“難怪我們說了半天,也不見她們將頭調過來。常聽說苗女多婀娜,不知為兄可有榮幸一飽眼福?”

“遠鶴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見過,為何要對我的客人如此關注?”

這時,一個一開始就存在卻始終無聲無息的人加入,“堂兄有些醉了。皓然遠途歸來,還是放他去稍事休整罷。”

秋長風的聲音。雖聽出了他的聲音,卻不能確信是他的。這個聲音,與秋遠鶴竟如此相像,溫和溢笑,卻毫無溫度,使人聽著,無端的心生寒意。

“長風做起好人了不是?你何嚐不是才返兆邑就應了大文公的宴請呢?如此心疼皓然,不怕為兄吃味?”

“好了,遠鶴,聽你這口氣,不看到人是不肯放過我了是不是?二位姑娘,秋某得罪,請回身來見見我兩位兄弟。”

他後麵一句話,用得是苗語。我曾在苗地呆過,自是聽得懂,而管豔對母語也不會陌生。不約而同地,我和她牽起了手,緩緩轉身,對著站在大文公府懸在廊下的宮燈光暈中的兩人施以苗家禮節。

秋遠鶴謔聲又起:“看來遠鶴當真寶貝佳人了,千裏迢迢帶回來,竟還掩著花容。”

“也許是怕堂兄見美起意,不顧兄弟情義的搶人心頭之好罷。”秋長風從旁幫襯。

秋皓然疾徐有致地應聲:“她們二位對小弟有救命之恩,又適逢家遭變故,方易容隨我遠至京城。若二位救命恩人不肯以真容示人,恕皓然也不能如遠鶴之願。鑒諒了。”

這三人啊,不愧是這秋家家族裏麵頂尖的三位。明明各懷鬼胎,仍能麵若無事地談笑風生。而談笑之間,又各出算計機鋒。那位皇帝也不是個平庸人物,與這樣的三隻人精共處一時,在為人帝王的心胸中,不知是無奈多些,還是恨惱多些?

“長風,遠鶴,既然是受邀前來,就請到前廳好好玩樂,皓然洗去一路風塵後,定當作陪。暫且告辭了。”

秋皓然一手一個,拉起我和管豔,淡睨那位管事,“田管事,本侯的話還好使罷?還不速為兩位姑娘準備熱湯。”

“……是,小侯爺,奴才遵命,奴才這就去張落!”管事的腳步撒得比兔子慢不多少。

直到轉過廊角,感覺到那兩道揣磨意味十足的視線消失後,我屏在胸臆的一口氣才長舒出來,並因憋得太久,肋間隱隱作痛。

其實,看我的不止秋長風,秋長風看得也不止是我,隻是……

就像管豔,她急於躲開的,必然是另一人的目光。

能夠影響女人心情的,本來就是還在意的那個。不管這在意,出於情愛,還是仇恨。

“這安心居你們盡管安心居住,別管恁多的事。前頭的喧囂到不了這裏,沒我的允許,府內也不會有敢來打擾。”

“小猴……爺。”秋皓然小作叮囑,才要告辭,我出聲叫住,“他怎會回京?”

秋皓然揶揄一笑,“這就是那句你沒有聽完的話。太後五十壽辰在即,秋夫人壽辰自在同日,於公於私,於甥於子,他都必須上京拜壽。怎麼,不聽本侯言,後悔在當前了罷?”

“……你何時帶我去接馮婆婆?”此地不宜久留。

“馮婆婆住在寺裏的消息,遠鶴必定有所耳聞,為免節外生枝,越是隱蔽越好,待我安排罷。明天一早本侯會進宮謹見皇上,可想而知,太後壽誕慶典將至之時,民間出現那等謠言,必然惹得龍顏不悅,需好好安撫呢。”

“小侯爺。”言罷,方欲抬步,又被管豔喚下,“秋遠鶴如今與天葉堡的關係如何?”

小侯爺那張堪為全城相公的俊臉上無奈浮起,“兩位姑奶奶,敢情把本侯當成你們的情事排遣地了麼?本侯怎恁可憐,美人沒自己的份兒,還要看人家忒煞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