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請大哥多多照顧了。”我覆眉淺笑,不敢去看他的眸。不是為他,而為自己。那份情緒,我不想重新品味。
最深最重的悲涼凝聚起來,就叫做絕望。
明明料到,明明知道的事,真正經受時,該受的,該體會的,一樣不回少。當秋長風用那樣截然的語氣說,小海所提出的“今生隻我一人”不可能時,明知答案結果的我,仍被深重的絕望摧毀了心房……
“滄海,既然如此想念,為何不去找他?”
我舉眸,麵對蒼天了然的眼神,強自莞爾一笑,“蒼……大哥,你與天女的婚禮,愈早愈好呢,滄海還從來不曾見過那樣喜慶的事,也讓我見識一回。”
他目深如海,良久無語,而後,一個幾不可聞的單字送出寬唇,“好。”
蒼天雖離開了,但他所給滄海引發出的悲涼情緒,仍積心頭不去。
娘在廬內榻上歇睡,恚獸守在窗前打盹,我搬一把椅坐在廬前,在夕陽照拂中,竭力讓自己靜寂無思。
“難得唷,戀娘的小娃兒這時竟沒去膩著娘,跑來曬太陽?”
我大方地給了他一眼乜視,“你怎麼來了?”
“外人一個,閑人一枚,左蕩右晃的,可不就來了。”秋皓然毫不見外的從房內拖了一把椅來,與我比肩而坐,“夕陽無限好呐,尤其這雪山上的夕陽,格外妖嬈呢。”
如果是臭山頭,此時定硬與我擠坐一府,這隻小猴子,雖然比之別的秋家人要看得開些,貴族的教養可是一樣未少。
“怎麼,對著本侯的臉,在想長風?”秋皓然驀地將臉欺近,唇掛一抹壞笑。
我佯作未聞。
“這些天了,你一直都忙,現下閑下來了,不想從我這裏問問長風的情形?”他眼珠子滴溜轉著,“本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哦。”
“他怎樣了?”
秋皓然誇張瞪眸:“你還真問?”
這廝以為他是在唱戲麼?“不說就算了。”
“小海想聽,本侯自會說。但你聽後難過,本侯概不負責。”秋皓然虛張聲勢半天,見我不頷首不應聲,好不喪氣,卻仍是道,“他啊,四個字可以概括,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雄心勃勃,一如既往的孜孜向前,一如既往的光芒萬丈,一如既往的賺盡女人的心酸眼淚……
“隻是啊,他可能被你真地傷透了,從你那天莫名消失後,他對你隻字未提。他向皇上叩首,為私闖行宮的魯莽請罪,但他的解釋是,聽聞有人刺皇弑駕,才會慌不擇路而來。就連皇上,也覺得莫名其妙。唯一的注解隻能是,傷到極處,有心遺忘。”
傷到極處,有心遺忘?如果滄海不是巫人,該有多好,我可讓娘也將我過往洗去,就如從來沒有愛過,就如從來沒有受傷。
“我猶是不解啊,就和他說起你。你猜他如何?一個丫頭而已,提她做什麼?”秋皓然挑眉眯眸,摹著秋長風的神情口吻,清清淡淡地說罷,拿眼睨我,靜看好戲。
我一笑,“本來就是一個丫頭而已。”
在秋長風重新形成的記憶裏,小海的確隻是一個丫頭而已,與他隨手贈人的侍琴侍畫,與他大苑公府裏每一個奴婦仆婢,別無二樣。
秋皓然挑了挑眉,“聽說,這個年底他就要迎娶憐星過門了呢。”
這隻全城相公小猴子,對在人的傷口上撒鹽怎如此熱衷?
“楚憐星年紀也不小了,早該娶人家過門不是?”好好的一位正室淪為側妃,秋長風欠下的情債此世可還得清?
“還聽說,水若塵,就是渭北王的郡主,也有意與他聯姻。皇上為此,還輾轉反側了一陣。”
這是哪年的老黃曆?“若聯姻得成,他更添助力,皇上準備以什麼法子阻攔?”
“別忙別忙。渭北王並不中意長風。渭北王早年與大武公曾共征沙場,結下生死交情,而遠鶴是大武文唯一所出。遠鶴上門求親,當然要比長風多了優勢。”
“水若塵會肯麼?”以她對秋長風的癡迷?
“真若渭北王強硬起來,做女兒的不肯也要肯,身為郡主,自小長在那樣的家族中,她不會不懂得這個中輕重。小海,不是每個人都能如你憑喜好而活。再光鮮的外幕之下,不得已的事層出不窮。尤其那個由皇權為最高點建領出來的世界,想要隨心隨性,更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一日皇上讓你娶一個你不喜歡的女子為妻,縱是你再不得已,為了你的前程,為了你們的所謂大義,也會娶?”
秋皓然得意泛笑,“本侯不同。”
“如何不同?”
“當年,皇上給我一道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