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不死。”貓有九條命,狐狸比貓還要長命、
“你……隨便你!”門聲砰聲巨響,他拂袖而去。
就是這樣,亦總是這樣。一個始終將自己一顆心保護的風雨不透的人,卻想從別人那裏擷取坦誠……他如是,滄海亦如是。歸根究底,滄海和他,是一類人。
不歡而散,那可算得上不歡而散。
茲那日,我與秋長風便沒再見麵。而我,回到大苑公府已有五六天時日了。
當然,回來的,是小海。
秋夫人當真了得。兒子怒走,她未從子共去;丈夫夫氣去,她亦未從夫偕離。不從子不從夫,硬是在別莊陪到小海得以回來。而回來的小海亦頂著夫人女兒的名頭,住進了淡柏居。
做“女兒”與做“丫頭”,的確大不相同。那些灑掃擦抹的粗細活計一概不必上手了不說,每日介還有好吃好睡,好玩好樂。最可人心意的,是不必鎮日受狐狸主子的摧殘壓迫,不必對著他時腦袋暈暈噩噩如同中了暑熱,不必一邊竭力搜羅他對小海的不好一邊還恐懼著心頭某處的塌落……
這樣,很好。
淡柏居裏,侍候夫人有四位丫鬟,侍霜,侍雨,侍雪,侍露,都是能幹和氣的姐姐。而小海也不差,好吃好睡之餘尚知讓四肢勤活。雖然各位姐姐心快手更快,萬事等不到小海插手。但我還是自侍雨姐姐那邊偷師學會了梳發。於是,為夫人盤理發髻便成了小海每日最喜做的事。
“表嬸,早安。”簾櫳兩分,麗影雙雙,楚家雙姝每日必到的叩省時光來臨。
“星兒,雲兒,先坐著。今兒個晚起,這妮子又非要給我梳個新鮮發式,才折騰到這會兒。”
“小海,早。”
“兩位小姐早。”將一朵金線盤就的牡丹花別在秋夫人雲髻之間,大功告結,小海禁不住沾沾自喜,“夫人,好不好看?”
“好看當然是好看。但這個發式,會不會與我的年歲不符?這該是雙十年華的少婦發式罷。”
“符啦符啦,您的年歲看上去比雙十僅是稍長幾歲而已,這個發式正正合適。”我生怕夫人不信,緊著尋找同盟,“不然,請問過憐星和惜雲兩位小姐。”
楚憐星頷首,柔聲道:“這應該是牡丹髻罷?小海很是靈巧,將此髻梳得最合表嬸風韻。就連發間佩飾,亦與表嬸的衣袍顏色相得益彰。您看鏡裏,表嬸整人容發明豔,麗色映人呢。”
“表嬸,您沒發現麼?您近來,越發得年輕了。這想來是小海一雙巧手的功勞呢。”
嘿嘿,兩位小姐過獎。
“得了,這妮子最不禁誇,你們也別淨說著好聽的話兒來哄我。在你們這些豐華正茂的小女子麵前,我還能如何年輕?”秋夫人回手拍拍我的頰,“小海,星兒、雲兒今兒個到陽春園賞花,你也一並去。”
自到淡泊居,我與楚家雙姝的走動便親近了許多。就連素來厭煩小海的楚惜月,也在得知小海與秋長風確定了“兄妹名分”後,與我異常熱起來。一時之間,小海似乎多了朋友。
但到了陽春園,方幡然頓悟,秋夫人讓小海來此,絕不僅是為了讓海結朋友,賞花草。
秋長風在此吃宴。
全城相公秋皓然、大猴子秋遠鶴均是座上客。但這一行,重要的並不是這些位宴間顯貴。
突起之變,變生肘腋,猝不及防,防不勝防。是以,才使一些平日可以佯裝偽飾到天衣無縫的事,真實曝露人前。
陽春園裏,小海跟在楚家雙姝身後緩行緩走,賞花賞蝶。
“是長風表哥。”楚惜雲一聲輕喊。在前方挹翠亭裏,發現了秋家的諸位公子哥兒,其中,自有他們談笑風生的表哥。卻就在此時,亭前的湖水驟生詭波,一股巨瀾扭卷著,向這處潑湧下來。
“表哥——”楚憐星驚發嬌呼。
是與她的“表”字同起者,是一道掠出亭子的水藍長影。那長影搶在巨瀾之前,攫住佳人纖腰,脫身到安全之境。
秋長風。
楚惜雲呼聲亦淒亦嬌,且其時就立在其姊身畔,他竟然未見。
我望著他一臉的疼惜珍寵,恍知道,小海並不真正了解這位隨了三年的主子。
“表哥,惜雲還在,你快救她……小海,還有小海,快救她們啊!”
楚憐星焦急作語,秋長風瞠然一愕,抬眼,看到了正在看他的小海。
巨瀾落下。
所幸的是,小海和楚惜雲均教人救出巨瀾。
“小海,救命之恩大於天,你該如何償報本侯的大恩大德?”秋皓然放開右臂裏的楚惜雲,對左臂裏的我擠眉弄眼道。
我一笑:“以身相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