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隱藏在暗色的夜幕之間,點點的星光零零散散地灑落,根本無法起到照明的作用。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的聲音貫穿了街道兩側,風聲嚦嚦,葉片蹁躚,一道鬼魅的黑影自一座座房屋之上一晃而過,頗為熟練地穿巷過街,最後停在一棟老舊之極的房子前。
低矮的,破損的牆頭,還可以看到牆內一棵脫落了花葉的梨樹,滄桑的感覺,讓人回憶起往日的歲月,總是多了幾分惆悵。
暗色的磚瓦之上,隱隱地透著些許不同的顏色,來人的手指有些遲疑地觸摸上去,粗糙幹礫,摩擦著指腹,一聲輕歎出口。
黑色的衣擺略掀,身形一晃,縱身躍入牆內,他在角落處小心地隱藏住身形,小心地觀察了一番,沒有危險,來人很是謹慎,沒有因為這種空寂詭異,徑自躍出隱身之處。
食中兩指微彈,一道灰影晃過,,啪嗒一聲,石子落入天井正中,風聲吹過,來人等了一會兒,終於放心地走出了暗影,熟門熟路地向著正屋的方向而去,房內傳來一陣輕微的翻找東西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男人微蹙著眉頭從裏麵出來,手中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密封住的陶罐子輕輕晃動,裏麵水聲叮咚,而另一隻手中,則是一張泛著黃色的紙張,墨色的字跡暈染,卻還是可以看出其中字跡的鐵鉤銀劃,可以想見,房書崆若不是成了所謂的鳳朝餘孽,定然是一代大儒,而不是這麼無人知道的死去。
“他最後告訴我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喃喃自語,君天遙的目光落在梨花樹下的一個小土包上,那上麵,荒草蔓延,淒涼的很,神色微微黯淡,那裏的暗色更濃,泥土與周圍的色彩明顯不一樣,隻是一見,他便猜出,幾年前,是經過如何的一場激戰,在這裏,灑落了多少鮮血,才將泥土都浸染變了色。
沉默了半晌,君天遙將紙條放入懷中,將小陶罐子輕輕放下,俯下身子,內力流轉,一股熟悉而又比起以前更加渾厚的內力,汨汨地流經手上三陽脈,掌心溫熱,不吐不快,手中熱氣翻湧,對著土包輕輕拂去,像是憑空裏燃起無形的火焰,刺啦一聲,綠草化為焦黃,化為單黑,直至將那些土包之上的雜草燃盡,化為黑色餘燼。
他已經做了自己想要做的,正要離去,腳下哢擦一聲,隱約猜到了什麼東西。
卻是一根生鏽的弩箭,其上斑斑血跡,腦海中忽然想起老人讓他先走的那一幕,即使隻是互相利用,終究,欠了他的,不再遲疑,回身,自梨樹之上單手撕下了一塊木片,豎掌成刃,刷刷幾下木屑翻飛,一個整齊平滑的長條形木片出現,右手食指按在唇齒間,微微使力,嘶的一聲,鮮紅的血液冒出。
不想多浪費血液,以指代筆,刷刷刷刷,幾筆一氣嗬成,龍飛鳳舞,氣勢逼人,‘文人房書崆之墓’。
在右下角停頓了一下,‘後人瑾立’,這裏是京城,是慕容氏的天下,君天遙沒有那麼天真寫上鳳氏遺臣的稱呼,文人二字已經足夠,文人重諾,恪守忠貞,那個老人一生為了鳳氏潦倒,最後身死,也許,隻有這個文人的稱呼,才最適合。
“你放心,我必回尋找到你尋求了一輩子的答案!”
君天遙單膝跪下,鄭重一禮,良久方起,那個老人,拽著他的手,被歲月侵蝕的容顏上,滿是迷惑:“你會複姓鳳朝的,對嗎?”
他鄭重答應,老人留下了一句話:“我喜歡吃鹹的!”
他果然找到了放在最顯眼處五六年也未曾被人找到的醬油罐子,還有懷中的紙條,卻在在地將他以為的了解打破:“我真的很想要知道,守了一輩子的寶藏,到底能不能複國,若是能夠,為什麼直到亡國,君上也不曾將寶藏開啟,若是不能,我們一代代的守護,又有什麼意義?”
他直到現在才明白,老人要的不是複國,不是寶藏,也許,每一個人都是矛盾的,玉瀟湘身為鳳氏皇族的後人,他想要的,不是複國,而是超凡入聖的實力,房書崆作為守護了秘密一輩子的遺臣,最想要的,是一個真相。
“公子,您回來了?”
閃入客棧,紅月臉上帶著欣喜,君天遙臉上的神色淡淡的,嗯了一聲。
“屬下去為您準備沐浴湯水!”
“不用!”
君天遙止住了他:“玉瀟湘的行蹤找到了嗎?”
“回稟公子,那個人的蹤跡,從來到京城之後,再也沒有找到!”
“沒有找到……”
君天遙淡淡的重複了一句,神色漠然,不辨喜怒,紅月啪的一聲跪下:“請教主恕罪,屬下無能,今日隻是屬下一人尋找,還力所不及,明日聯絡那些暗子,定然會有所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