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神色愈加癲狂的任曉聖,蘇沉夕忍不住偏轉了頭,不忍再望。
隻是……若她能召喚真正的琉璃盞之力,若能淨化掉他體內的心魔,若能對他好好勸說,他……還有救嗎?還能變回當初阿墨的樣子嗎?
就算任曉聖做了這麼多可惡的事,自己卻還是不能對他狠下心來。
“月圓之夜已過,你無法再次用召喚之術了,”九逸一眼便看穿她所想,隻是淡淡道,“他吸入邪靈太多,已經無藥可救了。”
蘇沉夕眼中的悲傷,他看得見。
她看著任曉聖時,眼中的溫柔和不舍,他也懂。
他的確是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或許連這個傻姑娘自己都沒想過,她在看他時,是把自己當成了誰?
那些前世的記憶,對她而言,究竟占有怎樣的位置?
他不知道,亦不想提醒她。
擅自為她做過這麼多次決定,這一次,他想讓她來決定。
“無藥可救?”一個陰森得讓人背脊發涼的聲音打斷他,正是任曉聖,他的眼睛此刻睜得極大,眼珠也鼓了出來,笑容陰森而詭異,“錯了,該是無人可敵。”
任曉聖站在不遠處,雙手高高舉起那柄已經全黑的琉璃之劍,竟是直接朝蘇沉夕的方向劃了下去!
蘇沉夕反應不及,腰上卻是一緊,瞬間就被九逸帶到了祭壇水池邊。
緊跟著的就是一聲轟然巨響,任曉聖劃下的那一劍,竟能將祭壇石台硬生生劈出了一條一手寬的大裂縫!
蘇沉夕腦中屬於小透的多愁善感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臉不可思議,她看著那道大裂縫,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指!你以為你拿的是鐵碎牙嗎?以為你是犬夜叉附體使用風之傷嗎?大哥,你用的是劍!是劍啊!
可還沒等她感慨完畢,任曉聖又搖搖晃晃舉起了劍——
九逸二話不說,直接攬著蘇沉夕又繞到了另一處。
又一聲極大的巨響傳來,蘇沉夕被震得頭昏腦脹,一眼望過去,隻見任曉聖第二次劈下來的裂縫正好同剛才那一道構成了一個黑黝黝的十字。
但下一眼,她驚訝的發現,剛剛被她打趴下的星祭司,此刻竟是七孔流血,慘不忍睹。
呃,好像,剛剛他們站的地方,離星祭司蠻近的……
星祭司方才被蘇沉夕打敗,傷勢卻並不十分嚴重。他隻能趁九逸二人注意力被任曉聖吸引過去時悄悄療傷,但此刻被任曉聖發狂的劍風掃到,頓時術法反噬,血液逆行,經脈盡數遭受重創!
他的血不斷從嘴裏湧出,一雙眼睛憤怒地看著三人。
他不甘心!
分明這樣的局勢,他占了天時地利,為什麼偏偏是這樣的下場!
耳邊似乎又響起妻兒的慘叫聲,以及那場怎麼也澆不滅的大火……
這叫他如何接受!!
隨著體內力量一點一點的流失,活下來的希望也一點一點減少,他心中濃烈的憤怒和極度的不甘卻一分一分增加。
意外地感覺到身後吹來一陣夾雜馥鬱花香的冷風,他不禁打了一個哆嗦,等等,那是……
任曉聖此刻已完全被心魔操縱,動作雖笨拙,但周身散發的強烈煞氣和不斷揮舞的劍勢卻讓九逸和蘇沉夕都無法在短時間內靠近他。
就在此時,整個祭壇上突然刮起一陣大風。
幾分陰寒,幾分香氣,還隱隱含有一股血腥氣味。
九逸猛地回頭,看向祭壇的西麵——
祭壇的四周都是一片虛無的黑色,可此刻,在月祭壇的西麵,卻出現了一道瘦長豎立的暗紅色的光縫,猶如豎瞳,詭異得讓人不禁頭皮發麻。
九逸的臉色倏然變得出奇的蒼白,拳頭也不覺緊緊攥起。
卻在下一刻,被另一雙手牢牢罩住。
那雙手還略有些冰涼,卻能讓他感到另一種溫暖和平靜。
輕笑一聲,九逸有些自嘲,還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與其說是被這場景嚇到,倒不如說抵抗力良好的蘇沉夕是被九逸不對勁的神色嚇到,她輕輕搖了搖他的手,試圖讓他放鬆一些,“那是什麼?”
九逸反握上她的手,一字一頓,“天一涯。”
天一涯!
蘇沉夕心頭一震,詫異地看著那道妖異的紅縫,“你是說,這就是天一涯的入口?”
“不,這是裂縫,”九逸低聲道,“任曉聖的劍,劃破了天一涯的結界。”
月祭壇本就離天一涯不遠,兩者相隔的結界雖然很強,但卻沒能抵住任曉聖那充滿陰煞之氣的琉璃之劍。
縱然是失去了心智,“天一涯”這三個字還是傳入了任曉聖耳中。怒氣倏然間暴漲,任曉聖持劍揮舞的速度又快了幾分,甚至也不再將九逸二人當做目標,而隻是想發泄心中的怒氣。不過幾次,便將整個石台劃得支離破碎,就連水池也不斷炸開。每當他的劍氣往西麵劃過去,都會又綻開幾道幽火般的“豎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