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恐怕是世上最難熬的事情之一,尤其是對於在洞房中等待初夜的新嫁娘來說。
喜悅與不安的心情編織成了一張密不通風的巨網,將望晴牢牢網住,她頂著喜帕,坐在床上挨著時間,焦切的等待楚盡雪的到來。
比起新婚的羞喜,她更擔心的是楚盡雪的身子。
明明是很短的半天時間,她就覺得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麼長,思緒也漸行漸遠,飄回了初見他的那個湖中小島,那一刻,櫻華繽紛,人如雪玉,他坐在那裏,就如同墮落凡塵的沉靜謫仙。也許第一眼,他們之間就注定了一生的緣分。
他雖然身子殘疾,但是她永遠都跟不上他的廣闊的思緒,她一直以為自己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丫頭,如芸芸眾生一般普通無奇,就算是在被他利用的時候,她甚至都在自卑地竊喜他對自己的關注。得到他的真心,這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般。
做夢就做夢吧。望晴不後悔地想,就算是一場夢,能夠得到他的片刻眷顧,此生無憾無悔了。
“大喜的日子,為什麼哭了。”楚盡雪的聲調總是脫不出冷淡和桀驁,望晴偏偏能從他有意無意偽裝的語調裏判別出真感情,比如現在,她可以斷定他和自己一般,有著相同的心情。
“我擔心你。”望晴急著要掀開喜帕。
“我來,你不要心急。”楚盡雪道,隨著他的聲音,望晴聽見他拄著拐杖敲擊著地麵,艱澀地向自己挪動過來。
“把那東西脫了!我不喜歡!”望晴指他的假腿。
“真是悍婦。”楚盡雪伸手揭開喜帕,雖然身上不好受,仍忘不了調笑她,但下一刻,就為望晴的喜妝愣了一下神,旋即讚道:“以後我不能叫你小丫頭了。望晴,你很漂亮。”
望晴笑了一下,鳳冠霞陪在燭光下閃爍,此刻的她美好得動人心魄,這種美不是少女的青春,而是一個女子的嫵媚。
“盡雪……我真高興……”望晴望著他,激動道,“我成了你的妻子……”
楚盡雪沒有回答,而是湊近她的柔唇,忘情纏綿。隨著這一吻,兩人深陷在寬大的喜床,十指交握,濃情如熾。
這個吻持續良久,楚盡雪正要進一步動作,望晴突然叫了一聲,令他有些氣餒道:“怕了麼?”
“不是不是!”望晴連忙搖頭,“盡雪你的‘腿’鉻著我了!快脫下來吧!”
盡管她說得很小心,楚盡雪還是尷尬地幹咳一聲。望晴趁著這個機會坐起來,將累贅的鳳冠等物摘下來放到桌上,才蹲下來,溫柔道:“我幫你。”
楚盡雪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好。”
望晴小心翼翼的挽起他的褲子,露出冰涼的木肢,在和殘肢的膠合處已經有血滲了出來,望晴咬著牙將木肢褪下來,果然如她預料的那樣慘不忍睹,楚盡雪的雙腿血肉模糊,都是這一天下來磨得。
“今後再這樣不愛惜自己,我就把你捆上!”望晴心疼道,拿出房間裏的傷藥和繃帶,為他包紮起來。
處理好他的傷勢,望晴才從地上站起來,背對著他收拾東西。楚盡雪看著她,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望晴你是不是打算這一夜都收拾東西,還是收拾完後各回各房睡覺?”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麼?”望晴輕輕解開上衣鈕扣,瞬間,外衣落地,雪背袒露。她轉過來,就這樣直視著他,“我……今晚要成為你的妻子。”
楚盡雪發了一會兒愣,生平頭一次露出有些癡呆的可笑表情。看著他的窘樣,望晴抿嘴笑了起來,走過去坐在床上,把床簾拉了下來。
春宵醉人,一刻便是千金。
一夜春宵盡,日上三竿,洞房中的新人卻遲遲不願起身。望晴攥著被角,初嚐人事的羞澀和甜蜜,在臉上展露無遺。她看著身旁還在沉睡的楚盡雪,心中就充斥愛戀與憐惜。伸出手輕輕將他額前一縷亂發拂好,她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充實,此刻這個絕豔優美的男子,也已經完完全全屬於自己了。
她的夫,她的天——楚盡雪。
楚盡雪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未睜,口先開:“望晴。”
“哎,我在呢。”望晴答應道,“盡雪,你身子不好,再多躺一會兒吧。”
楚盡雪偏偏睜開眼睛,一雙清澈秋水裏流露淡淡的溫柔和笑意,這樣的他,是望晴從未見過的動人好看,怕是萬年寒冰,見了他也要融化了吧。他做勢要起身,林望晴立刻適時的將他攙起來,並在他身後放了一個軟枕。
“心口可疼?傷口可疼?”望晴關切道。
楚盡雪搖搖頭,道:“我好多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