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了一夜火車,再轉汽車,於下午到達Khajuraho。
搭乘突突時,途經很多鐵門緊閉的豪華酒店,從高高飄揚的旗幟上,認出諸多熟悉的國際酒店品牌。司機說那些都是五星級賓館,每天房費7000盧比,相當於150美金。
下榻的客棧寬敞幹淨,房費300盧比,算是超值,唯一的缺點是洗手間裏噴出的洗澡水時而滾燙、時而冰涼,如同一首被在鍵盤上跳舞的貓彈出來的舞曲,而我則是一隻隨著舞曲在噴頭下起舞的猴子,精準地踩著節拍,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客棧深處是個清幽的日式小庭院,竹籬笆上綻放著點點嫩粉,魚塘裏遊弋著條條金線,露天餐桌上落英繽紛,碩大的蜜蜂嗡嗡地飛舞。
不時有飛機低空轟鳴而過,顯示出這是一個繁忙的旅遊小城。
依依不舍地扔掉了碗筷、油鹽、方便麵,以及那瓶隻剩了一點底子的老幹媽豆豉。在我旅途中最艱難的日子裏,這瓶老幹媽是我的精神支柱,以及對未來的信念,如同印度人的來生。
夕陽西下,紅霞漫天,在街上租了輛自行車往鄉間騎去。
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騎車趕上來搭訕,他很聰明地沒有直接討錢。我暗歎一聲,一路清淨,此回終於到了一個被遊客的銅臭汙染了的地區。
在一個石頭廟前下車,走進庭院,尖塔形的廟殿形狀古樸奇特,遠看外牆上浮雕密布,走近細看,不禁大驚,早就聽說過印度、尼泊爾一帶存在“性廟”,今日終得以見。
牆上的浮雕裏有很多男歡女愛、顛鸞倒鳳之姿,男人偉岸、女人妖嬈,豐乳肥臀、風情妙曼,大有呼之欲出之勢。
一路走來,一路被印度古代的石雕藝術所征服,對其風格已然心中有數,但這些石雕又著實讓我目瞪口呆了一回,大奇於古印度人之勇氣和藝術表現力。
把5DII上的感光度設到3200,對著豐乳肥臀一通狂掃,直至天色轉暗。
出門來,兩個小孩上來要收自行車停車費,我盯著他們的眼睛,堅定地說:
“沒門!你們想都不要想!”
一直騎車跟著我的小孩討要導遊費,我平靜地告訴他:
“我不會給你錢,你記住,乞討是個壞習慣。”
在路上隨意施舍是我絕對不能苟同的惡習,那些對自己來說數目不大的金錢對貧窮的當地人,尤其是對孩子的吸引力,有如毒品之於吸毒者。
當惰性被培養、當不勞而獲被鼓勵、當乞求變成習慣,一種心性裏的珍貴品質就被消磨殆盡——那種品質叫做骨氣。
古人尚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如今的遊客隨意施舍金錢,與其說改善了被施予者的生活,還不如說是僅僅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對當地文化和民風造成的最大汙染。
還有一種更不能接受的變相乞討是街頭收錢供遊客拍照者。印度街頭穿著鮮豔、貌似道行非凡的苦行僧隨處可見,很多幹這營生。且不說那些擺出來的笑臉是否有靈氣和價值,付費獵奇本身就是一個攝影師自甘墮落、自我麻痹的行為藝術。
在印度行走的一個半月裏,記得隻有三次在拍照後,覺得對方實在需要幫助,給了點小錢。回首來路,自認為精神環保做得還算及格。
第二天上午,走進Khajuraho西邊神廟群。這是一處世界遺產,以印度古文化中的巔峰石雕傑作名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