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我們到達Jodhpur,它有一個浪漫的外號:藍色之城。
古城呈放射狀圍繞著昔日的邦主城堡而建,房屋間或漆成悅目的淡藍色。在種姓製度森嚴的昔日,這藍色是掌管祭祀的最高種姓婆羅門的專用顏色,因此,越接近王宮,藍色的房屋越密集。
落腳的是LP上推薦的一家客棧,坐落在一片批發集市內,由原來的古堡改建而成,曲徑通幽,結構新奇,牆壁上悅目的藍色和手繪的古代人物,令人神情恍惚。
放下行囊,我們去吃炒蛋。據藍妹妹說城裏有家小攤的炒蛋舉世聞名,LP上強力推薦,為各國背包客到此必嚐的美食。
煎蛋的小攤位於塵土飛揚的古內城大門口,老板笑聲朗朗,招呼我們坐在蒼蠅橫飛的長凳上,驕傲地遞過來幾大本厚厚的留言簿。翻開來,裏麵盡是各國文字,竟然有不少中文,有些留言相當搞笑。
舉世聞名的美食其實是兩片麵包,兩個煎蛋,一片印度口味的Masala奶酪、一片西紅柿和一點調料醬。
滿懷希望地一口咬去。味道還行,不過我立刻破解了老板的秘密:他的調味醬實際上是Thousand Island Dressing,這種西餐裏最常見的調味放在遙遠印度的街頭,就成了治療各國旅人鄉愁的良藥,讓平常不過的雞蛋和麵包乘著鄉愁扶搖而上,身價倍漲,竟然天下聞名。
人說“十指連心”,其實最連心的是人的胃,不僅牽情,還可牽魂。
連吃了兩份之後,敵不過老板的熱情,我揮筆寫道:
“懷念西紅柿炒蛋,懷念蝦皮蒸水蛋,天朝的菜天下無敵!”
想想有點過意不去,於是又加了一句“老板人很好!”
第二天一早,直奔Mehrangarh城堡。
剛出門,被一頭牛迎頭撞上,低頭一看,身上蹭上了不少牛糞,稀稀的、黃黃的,散發著新鮮的味道,粘在衣服上、相機上、相機包上分外顯眼。印度的牛都是神牛,難道神牛是從頭上排泄不成?
於是跟藍妹妹說,從今天起我被印度神牛正式冊封為牛人。
走了一條臭氣熏天、汙水遍地的近道,就看到了紅石雕砌的宏偉城堡,門口立著一塊聯合國世界遺產單位的牌子。
城堡聳立在陡峭的山崖上,通體由紅色砂岩建成,為曆代邦主皇宮,始建於五百多年前。在印度獨立後,被昔日皇家家族捐出,世人才得以一覽其往日的輝煌。
城堡由七道城門防護,馬道寬敞,每道城門口都設有九十度的短彎,據說此設計可以防止敵人大象的衝擊。城牆上依稀可見很多炮痕,在五百多年裏,此城堡在槍林彈雨中傲然挺立,從未淪陷。
在一處城門側牆上,刻有幾十個紅色的手印,據說那是當年眾王妃在國王死後,被投入火中殉葬前途經城門時,給後世留下的貞潔印記。
看著那些紅色的手印,不禁遙想那些殉葬妃子臉上的表情,是悲傷?是堅毅?是無奈?是向往?很想知道在那一刻,她們是否還相信愛情,是否心甘情願地用生命去表演一個關於愛的行為藝術。
人生之事,雖莫大於死,但總有各種高尚的理由去死。因為愛情去死是令人動容的悲劇;因為製度去死是令人憤慨的醜劇,所幸的是醜陋的殉葬製度,在上世紀的印度終於被廢除。
王宮裏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巍峨的宮牆、精雕細刻的門庭、輕靈的窗欞、精致的屋簷。大群鴿子在高牆間撲閃騰衝,咕咕有聲。
抓拍飛鳥是我感興趣的題材之一,需要的隻是耐心。我舉著相機開始在一個石門口守株待兔,等待鴿子展翅經過我的陷阱。
在燒掉了一卷珍貴的紅外膠卷後,直覺告訴我抓到的飛鳥都不完美。於是若無其事地頂住四周好奇的目光,繼續把頭仰成90度,用額頭承載著相機重量,瞄著空門,守株待兔,以致手臂酸痛。
許久,藍妹妹從高處的石廊口露出個頭高聲說:
“老大,這第一個景點你就待了四十分鍾!後麵可是還有三十多個景點呢!”
“告訴過你和攝影師同行很痛苦,現在知道了吧?這幾隻鴿子就是不飛,要不你來幫我轟一下,拍完就走。”
“不!對待動物要友好。”藍妹妹固執起來,神牛都拉不回頭。
“你中毒太深!”
我有點惱,不耐煩地摘下帽子,扔在空中,幾隻鴿子撲騰而起,隨著幾聲噠噠的快門聲,它們的身影準確地落入我的陷阱。不過,那頂帽子也落在了我的取景範圍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