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淩邪的額頭不輕不重地磕在了地上。

“禮成——”

我絕望地閉上雙眼,淚水無聲滑落。

“送入洞房——”

假淩邪又拎著衣領把我從地上拖起來,隨後驚訝地倒吸了一口氣,小聲嘟囔:“怎麼還哭出血淚了?”

血淚?

我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臉,胳膊卻軟綿綿的根本不聽使喚。我能夠做到的最大限度,也僅僅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地麵。

剛剛被我接觸過的地方,果然有著一小塊血痕。

原來並不是隻有鬼才會哭出血淚,人也會。

一旁的假念念不耐煩道:“還愣著幹什麼,難道要本少主親自送你們入洞房嗎?”

假淩邪嚇得一激靈,忙說:“不不不,小的不敢,小的……小的這就入洞房!謝少主賞賜!”

“哼。”

假淩邪半摟半抱地拖著我往大殿外麵走,邊走邊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音量小聲地罵:“不識抬舉的東西,有什麼好哭的!我都沒用本相跟你拜堂,你還委屈上了?!”

我愈發難過,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他看得心中煩躁,伸手就來抹:“哭什麼哭!等下進了洞房,有你……”

話還沒說完,他就突兀地一聲慘叫,接著推開我一個勁地甩手。

變故發生得太突然,在場的一眾阿修羅誰都沒鬧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卻心中微喜,暗道真正的淩邪終於還是來救我了。

然而,想象中的溫暖懷抱並沒有出現,我直接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倒下以後我才看清,黑毯上從始至終都隻有我和假淩邪兩個人而已,並沒有第三個人出現。

情況好像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假淩邪還在慘叫:“啊啊啊啊——痛死啦!痛死啦!”

假念念怒喝:“閉嘴!嚎什麼嚎!”

假淩邪隻能硬憋著閉了嘴,但仍疼得臉上一抽一抽的。他似是想讓少主看清楚,自己的傷勢有多麼嚴重,就慢慢地朝著假念念伸出了手。

在場的眾多阿修羅這才看清楚,他的左手就像是遭受了眼中的腐蝕,已經皮穿肉爛,甚至許多地方連骨頭都露出來了!

更可怕的是,就連露出的骨頭都是黑色的!

我也是這時候才看清楚他的傷勢,不由得心中萬分困惑。難道就因為他剛剛碰了我的臉,沾到了我哭出來的血淚,就變成這樣了??

我哭的是血,又不是硫酸,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不過眨眼的工夫,那假淩邪手上的皮肉就開始大塊大塊地脫落,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而且被“腐蝕”的範圍竟然還在沿著他的手臂不斷向上擴大,原本好好的皮肉,就這麼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飛速地發黑、潰爛。

假淩邪再也忍耐不住,不住地打滾、哀嚎。假念念忽然快步上前,以手作刀朝他左肩上用力一劈,立刻就把他的整條左臂齊根切斷。

假淩邪嗷地一嗓子,徹底暈過去了。他的身體也慢慢發生變化,所有偽裝效果全部消失,變回了醜陋無比的阿修羅模樣。

“拖出去。”假念念麵無表情地吩咐。

立刻有幾個假鬼差上前,小心翼翼地拉起他,並且盡可能不碰他肩膀上的傷口,生怕沾染到什麼似的。

不過他們並沒有馬上把他拖出殿外,而是用詢問的語氣遲疑地問:“少主……”

他們看看已經現了原形的假淩邪,又看看我,那意思非常明顯——拖出去以後到底應該怎麼處理?剛接的婚又該怎麼算?

假念念煩躁地揮揮手:“拖出去宰了。至於她……”他指向我,隨後停頓半晌,似是在思考到底應該怎麼處理我才比較合適。想了許久,才說:“先關地牢吧。”

“是。”

假淩邪被拖出去了,我也被幾個假鬼差七手八腳地抬了起來。我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肯定不會好,但還是在心裏鬆了口氣。不管怎樣,隻要不用跟怪物洞房就好。

我不怕死,反正我也沒什麼留戀的。反正這輩子死了還會有下輩子,這輩子走不到最後的愛人,下輩子還有機會繼續。隻要死後魂魄還能入輪回,一切都還有機會,沒什麼好怕的。

一直緊繃的情緒驟然鬆懈下來,強烈疲倦感頓時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我幾乎隻是一閉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黑暗,我什麼都看不見,隻感覺手腕腳腕異常酸麻疼痛,活動時還伴隨著嘩啦啦的鐵鏈聲。我意識到自己被鐵鏈拴住了,隨後猜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像極了先前那個突然出現的預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