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江邊,朱弘昭與熊廷弼巡遊附近田野。
熊廷弼是楚人,根底是張居正江陵黨教導出來的後進,年紀也很大了,主持遼東4省軍屯、民屯整整8年。
因為當年大跨步後撤入關,給建奴丟土千裏這麼大的1個屢曆汙點,所以朱弘昭想要封伯爵給熊廷弼,相府方麵無法通過。
討價還價後,封了1個世襲勳爵,撥出武漢府查抄,改建的皇莊作為世襲封地給與熊廷弼。皇莊占土百頃,還不用納稅,每年給皇室1點貢物以示臣屬9完事了。
熊廷弼已經很老了,胡須、頭發、眉毛全白了,坐在戰車副手位置,穿著蟒袍的他一直打哆嗦,控製不住的哆嗦。
現在的他神誌清楚,能走能動卻控製不住身軀,甚至連說話的能力都喪失了,隻有眼珠子能動。朱弘昭知道這是什麼病,一種無法根治的病。
“當年趕赴西南平叛,至今記憶猶新。”
戰車停下,朱弘昭攙著熊廷弼看著麵前1望無垠金燦燦的稻田,抿嘴笑著:“那時候,我軍奉令在南京換裝。南京守備是徐弘基,怕的要死,9怕我軍進入南京範疇。”
誰不怕?別說當時的南京的留守司,北京、江南整個天下都在關注著他。2百年以來第1個領兵出征的藩王,路過法理上的京都,還是沒有皇帝的京都,南京大營空虛到極致的京都。
都在推測,他這個手握兵權的藩王會不會搶占南京。
對於當時的徐弘基來說,別說朱弘昭奉令進入南京,就是麾下軍士在南京城範圍內采買物資,哪怕是觀賞風景,他都將被禦史撕成碎片。
要在南京換裝補充軍備是上麵的意思,徐弘基更絕,直接把軍械先1步運到武漢。不給大軍停留、駐步的借口,所以當時不得不繼續前進,在武漢換裝、整頓。
當時兩湖地區大好的田地多種植棉槡、油彩等經濟作物。那時候北方就有缺糧征兆,整個南方土地肥沃,卻依舊大力種植經濟作物,引發朱弘昭對南方的惡感。
執政以來,3令5申強行推動南方退桑為農,對經濟作物征以重稅,再加上對大族的清洗,南方終於是老實了,千裏行來兩岸俱是金燦燦一片的稻田,這是國朝的生命所在,由不得朱弘昭不高興。
“可惜信王不在了……”
嘀咕一聲,隻有熊廷弼聽到了,身子顫抖的更快。
侍從司的侍中張同敞在一旁瞅到,上前攙住熊廷弼另1條手臂。在南官北用這1原則下,遼東4省在熊廷弼主政後,基本上就是楚黨、江陵黨的地盤了。
楚黨源自江陵黨,換言之熊廷弼的衣缽傳人是秦朗,秦朗之後就是他張同敞。
信王謀逆被揭舉控製住,都有熊廷弼的影子。他艱難扭頭看1眼後麵的袁可立,這個老頭子拄著拐杖站在田埂,正摘下1串稻穗撥開穀殼嚼著米粒,笑嗬嗬與左右諸相閑聊著。
他記得很清楚,是袁可立派人向信王輸誠,給信王最大的底氣。結果登萊係是反戈最快的1部分,將信王坑的太慘。
本以為信王會死或軟禁在皇城乃至是中都鳳陽,結果以杭州城為封地去過無數人想過的日子。好在信王自己尋死,不甘心還要蹦躂,終於被1巴掌拍死。
隨後返回行營,楚王設宴。
對於這個楚王,乃至是整個楚藩宗室,天下宗室都是持疏遠態度。論親近,雲南木府都要比楚藩更受宗室集團認可。
因為初代楚王的血脈,在宗室內部一直備受猜疑,所以不認可這位可能是篡種的楚王。
一場平淡的宴會後,便是真正填肚子的家宴。
穿著坎肩,朱弘昭坐在江邊大椅上,握著1瓶果酒沉吟。
成妃獨自1人前來,通報後坐在一旁也看著江水。
朱弘昭瞥1眼,問:“家裏可好?”
勉強笑笑,成妃眯著眼揚著下巴眺望遠方,更顯脖頸細長:“都好,我那弟弟也認祖歸宗了。”
她自幼被人販子半路搶走,生母是保定1位名妓。父親……是梅之煥,入京趕考時與她母親瞅對眼,當翰林清養時悄悄將她母親養在外麵。去延綏鎮積累閱曆順便拜訪梅國楨舊部時,梅之煥帶了她們母子倆。
然後她就被邊塞人販子搶了,落到了延綏鎮回家探親的李謙那裏,作為李謙養女跟著入宮,成為李選侍、現在康妃的婢女,與天啟一起長大。
這也是梅之煥成為第3屆相府預備役的最大原因所在。
朱弘昭點著頭,頭倚靠著椅背,緩緩說:“這1路,9跟逃命似的。”
成妃掩鼻輕笑,南京上下擔心皇帝1離開南京,南京會跟北京一樣被天外的隕石砸著,基本上滿城人都跑出來送皇帝西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