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記錄文案的書吏放下筆,雙手擱在桌下,對周應秋俯身致意。
沉吟良久,周應秋醞釀氣氛給張采施壓,複社的理由很直很壯,幾乎可以說是冤枉的。可這種狀態,這種審案進度,是無法讓皇帝滿意的。朱弘昭個人要滿意,還要給天下人1個交代。
輕輕1歎,周應秋道:“君父的脾性在座的也都清楚,1貫容不得沙子。南巡之初,北方天災種種,近幾十年來,國朝天災不絕,人禍此起彼伏。這些,都壓不垮我大明、剛明錚錚鐵骨!君父,就是我皇明之脊梁骨。本部經手大案要案已不可數,天下各處也是知情的。容本部說句心裏話,君父是不愛殺人的,也覺得該殺的已然殺夠,無需再殺。爾等複社心懷為天下百姓而死之壯誌,朝廷亦有為天下百姓而殺百萬人之決心。”
“自南巡伊始,南方就有流言說是天災因君父而起。此言荒唐、當誅,誅族!”
張采麵容平靜,暗暗咬牙,這件事就是他們的大把柄,案情不從江口械鬥、撫寧侯之死下手,轉而調查誹謗君上,絕對是江南人的災難。
周應秋嘴角翹起,嘿然冷笑:“爾等可知南巡大軍中的話題是什麼?大將軍何衝戲言,說是‘江南反7賠8,不反5賠6’。爾等以為這幾日好吃好喝是爾等身懷大義大理大節?謬矣!若非君父有言,必教爾等知曉詔獄手段。若非君父仁慈,壓下軍中激憤,江南不反也有人會逼反!”
“本部相信,張溥有錚錚鐵骨,也信你張采有鐵骨,可複社3千,不見得人人鐵嘴鋼牙。莫以為朝廷懼怕爾等,本朝中興以來,外討不服,內壓蟊賊,從無畏人之說。況且,為天下人而殺人,無需理由。”
“後日君父於孝陵祭祀太祖高皇帝,7月初1入南京。這起荒唐事也該有個說法了,本部有的是耐心,然而君父要給天下人1個交代。本部所言種種,爾等好生思量著。”
張采垂下頭,皇帝真計較,他們現在早9按了手印乖乖等死,複社涉及的人太多了,別說高層,底層1個士子扛不住咬人,連鎖反應1個咬1個,誰都跑不了。
複社跑不了,每人背後的家族都跑不了。
長舒1口氣,周應秋道:“尋常案子,講究口舌言辭。你們扣心自問,這是尋常案子?回去吧,尋張溥好好議議,給我等1個交代,給天下1個合理的交代。國朝中興,什麼機會都有,都1個2個好好思量。”
“本部看著你們這晚生瞎鬧,隻覺得痛心。隻恨自己早生了2年,4年。如今,才是真正的大好時節,莫要自誤、誤人了。”
張采點點頭,沒開口,拱手施禮後,跟著提調離去。
口證很重要,複社是1個集體,他開口9代表著複社,這是本份、資格問題。
“國公爺,今夜到此為止可好?”
魏國公徐弘基打了個哈欠,扭頭笑著:“不動真格的,這些後生是不會老實的。”
周應秋緩緩點頭,露笑。
他這是豁出去了,現在隻能逼著複社低頭。否則真的隻能大開殺戒,他們這些辦事的也自然沒有好下場。
一切選擇在於複社,複社自己不低頭,他們收拾了複社隻會激起3吳士子、江南士子的共憤,到時候隻能靠殺了。
沒有第3種選擇,朝廷容不得唱反調還逍遙自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