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京不能馬上回府,要先進宮向皇帝"述職"。也是,這麼大的"事",當然要讓皇帝放心,皇帝放心了,方懷遠也就踏實了。
皇帝正在書房裏來回踱步,一見二人進來,立刻停下問道:"如何?一切順利?"
還是少說為妙,方懷遠打定主意垂首而立,神態恭敬。
"都辦妥了。"雖然皇帝早就屏退左右,董承謙還是回答得很簡短。
"好。"皇帝點頭,不帶任何表情。
書房裏一陣肅靜。
"懷遠,這一趟辛苦了。"皇帝掃了一眼低著頭的方懷遠。
想不說話也不行,"替陛下分憂乃是微臣應盡的本份,陛下放心。"方懷遠硬著頭皮表示忠心。
"朕很滿意。"皇帝點著頭,忽然問出一句奇怪的話:"懷遠,最近日子過得還好?"
方懷遠一愣,這什麼意思?該怎麼回答?說真的,最近因為想的事多了,腦中混亂,並不太好,可這些能對皇帝說嗎?
"回稟陛下,臣能吃能睡,一切安好。"
"人生無常,禍福往往就在旦夕之間,懷遠啊,你怎麼看?"皇帝突發感慨。
"陛下所言極是,人生在世不可荒廢光陰,所以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方懷遠急忙拋起書包來,管他符不符合皇帝的意思,先應著再說。
"唔,懷遠你是個聰明人,回去吃好喝好,睡個好覺吧!"皇帝意味深長地道。
方懷遠這一驚非同小可,這話通常都是醫生說的,看著病入膏肓治不好了,婉轉地來一句:"回去吃好喝好,享享天倫吧!"等於判了死刑。
昭翊這小子又在打什麼主意?自己最近好像沒犯什麼事吧?還是因為今天謁陵的秘密,這小子想殺人滅口?
"陛下此話何意?"董承謙大概也覺出不對了。
皇帝一擺手:"都下去休息吧,朕隨口說說而已。"
方懷遠當然不信這隻是隨口說說,董承謙也不信。
出了書房,方懷遠滿臉茫然:"皇上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董承謙一邊思索一邊搖了搖頭:"皇上倒是從沒說過對你不滿的話,你最近又沒得罪皇上。。。對了懷遠,上次皇上叫你麵談,都說過了些什麼?"
"能有什麼?皇上向我打聽明月在家都做些什麼,還問我知不知道丞相府這件案子是怎麼回事,還說有辦法讓我爹自己來找他。。。"
"等等!皇上說有辦法讓你爹來?"
"是,皇上眼睛一轉就沒好主意,小時候就那樣,咦,承謙,你怎麼了?"
董承謙的臉上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放心吧懷遠,不會有大事,皇上是要拿你當人質,逼你爹上京!"
是不是大事,第二天一早立馬揭曉。
雖然方懷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事情的起因還是讓他猝不及防---禦史大夫陳靖之突然上奏,揭發方懷遠在荊州傷人致死的命案。
方懷遠一直沒想起來陳靖之也是荊州命案的知情人之一,昨天皇上才對自己打了招呼,今天陳靖之就發難,不用說,皇上早就知道了,而且現在還是幕後策劃。
"陳大人,一麵之詞讓朕如何相信?"皇帝義正言辭。
方懷遠真想說個"呸"字。
"陛下,臣有人證。"
"哦?何人為證?"
方懷遠懷著看戲的心情饒有興趣地看著皇帝和陳靖之一唱一和,一邊也翹首以待等著下文,因為他也想不出來誰會是證人。
"前任荊州主簿楊介昌。"
竟然是楊介昌?!
"方大人,真有此事?"站在後麵的雷通猛扯方懷遠的袖子,語氣驚異。
殿上已經開始議論紛紛,朝廷官員涉及命案並不是頭一例,但親自動手打死人的事可是前所未有。何況方懷遠外表俊雅斯文,待人處事也溫和有禮,怎麼看都不象。
方懷遠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雷通,自己傷人致死不假,但當時情況複雜,自己是仗義出手,也沒有蓄意要對方的命。
"方懷遠,身為朝廷官員,竟然身負命案,若朕姑息了你,何以服天下。。。"皇帝聲色俱厲,簡直就是正義的化身。
方懷遠跪地恭聽,琢磨著這會是個什麼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