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月落槐花(2 / 2)

可惜,隻可惜,遇見的人太早,年少的心總以為輸得起放得開,在無所謂裏的煙消雲散永遠不再卷土重來。

老人們在他年幼時常說早慧的人命理福分薄,羅懷是那樣的人吧。當他有能力去真正愛一個人時,要以犧牲那麼多另一個人的幸福,在另一個人最如畫寂寞的青春裏因此格外的不可被饒恕。

而今天,他可以閑情逸致的在靜夜裏,悠長的撿回篩漏過往的細節時,才彌足珍貴的第一次重拾或許稱之為愧疚的遺憾,也許是羞愧的再相見。

無論如何,春天的夜晚是繁星一日一日多了起來,燈火璀璨的教學樓裏學術會議,實驗,辯論賽,攝影展,如火如荼的年輕與科學知識纏綿相連。長路靜寂,可以聽得見悄悄的心跳滴答在悸動,路燈昏黃雨水反射著亮晃晃的斑點。

落好的頭偏在一邊,孩子發出勻均的呼吸橫在大人之間。延慶看著陌生般的女人,輕輕的下床在客廳的黑暗裏點了一根煙,火光像傷口燒灼,滾燙的煙灰掉落在沙發上,裂帛的刺鼻味道裏燃了個可怖的大洞,像一隻疼痛的眼質疑的凝視無動於衷的男人,有著直達人心的銳利和悲哀。

可是,可是,怎麼能夠忘記呢。一個人奔波久了世故久了濃盛久了,總會懷念真情的,廉價的寒磣的真心的。

不過,他煩躁的想,也許隻不過是毫無汙染和負罪的青春讓自己念念不忘罷了,否則怎麼這些年一馬平川的該放手絕不多牽記呢。懷疑和猶疑是為自己忌諱的,他絕對的不想被過多的情緒化束縛的,年少時得不到的野心勃勃一一以實體的形態鋪展在眼前,也不過畢業十年。跺了跺腳,熄滅手裏的煙,段延慶神態平和的回到臥室。

青草一茬一茬,此起彼伏的野花攢聚在運動場的角落柵欄處。夏天早晨的露水打濕了白球鞋,光線慢慢清晰起來,俊朗的臉很快汗流如雨,跑步的老人們用溫暖的眼神祝福的看著攙扶著的小情侶。腳傷的康複訓練,羅懷走長長地路扶他去操場,就這樣淡泊無言的心神羨煞了多少青春不再的路人。

翻來覆去不成眠,一個電話,千回百轉的往事齊齊蘇醒過來。食堂裏吃飯的兄弟們喜歡四下裏打量,用了睇眄的神態還大言不慚的說晴川大學無美人以配佳男。

趴在窗台上瀏覽著來往眾人,百無聊賴時地瓜突然發話了,素淡的羅懷像天邊的槐花,無知得爛漫。

延慶竊喜有伯樂識良馬,後來竟不知他暗諷自己八旗子弟哥兒自命風流還是挑了良家女子。那時延慶自詡低調,熱鬧的人群裏和文采斐然的羅懷是坦坦然然的一派風淡雲輕。忽略的暗淡用了一次的承認便伏了頭。應了地瓜喊冤的好對付的不平與袒護的遺憾和濂溪。

晚會喧囂過後,有亮麗勇敢的女孩衝上前,他麵無表情的推開令人煩躁的包圍。牽起那個緘默沉靜的抱著書的人,秀逸的麵容盈盈的笑,偶爾頑皮的鬥嘴,引得他第一次不由自主的在林蔭小道上的輕吻下來,像燕子掠過湖麵的點過額頭。散步過去,夜風裏花色彌漫花香滿溢,石榴花紛紛揚揚。

他應該不喜歡她的吧,在他輝煌的榮耀裏。她是一個背景,至多不可或少的底色,頑豔的典雅的深奧的。之後,無人說散也無人說聚,沒有情人的癡纏,沒有情書和玫瑰,沒有細微之至的噓寒問暖。

對年輕人來說,兩三年就像一生一世,特別是韶華正芳的女子捱不起。對於中年人來說,二三十年瞬如彈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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