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夢斷(1 / 2)

“姐姐,如果我要出宮,孩子,是不可以生了?對麼?”

怡然望著茹晴,無言以對——對茹晴,她真的沒有什麼可以保證。且不說孩子根本不是昶嘉的,就算是,他不願要,她也不會忤逆了他的心意來求他留下一個讓她和他一起難過的引子。

她喜歡的,是昶嘉的影衛麼?他根本就沒有和她相處過,她卻就這麼喜歡上——即便她一直清清醒醒地知道他不會容許先於她所生育的孩子長大,卻還要來,卻還要問——若不是真正在乎,又豈會置自己的生命於不顧?可她明知道他在等她,明明知道她就在這宮中,又為何還要如此執著?

茹晴的清醒,讓她心驚,也強迫她麵對了他的絕情和心硬。她一直不讓自己去想,一直不讓自己去看的,到底還是避無可避麼?她願意幫她求情,願意求他放過茹晴的性命,可並不表示她就不怨不怪茹晴明明清楚一切卻還是硬要招惹出這些事來的陰狠。

“就算在宮裏,生下來,也活不長的;對麼?”茹晴的手,輕輕滑落腹上,纖纖柔荑,甲若編貝,粉紅粉白得令人生憐。

“你一開始就知道他在找人,又比誰都先知道他已經找到,何必還要……”再往下說,同情難免變成責備,到底兩人曾經有一段時間的歡笑,不忍見她當麵痛哭,怡然咬住了唇,別過臉,不願再看。

“姐姐……”茹晴的聲音輕柔如呢喃,從初見時,她便一直活潑跳宕,這種安靜的時刻實在不多,“我看我還是出宮吧——你真能幫我麼?”

她不問,怡然會盡力;她問了,怡然反而有些沒把握了。

隻能微笑:“我會盡力。”

這樣子幫她,對還是不對,他又會怎麼想,實在是太令人揪心的思量----不屬於他的孩子,他是肯定不會要;就算退一萬步,真是他的,有她在,他又敢要麼?牽牽扯扯,拉拉絆絆,這惹的,又是什麼亂?

茹晴不響,隻是低著頭,手指若有若無地隔著衣服在腹上輕撫,半晌,才抬起臉望向怡然,頰上隱約還有淚痕,眼神卻已然清澈,甚至還有些爛漫的渴望:

“姐姐,你要摸摸他嗎?”

她畢竟也還是孩子。

怡然突然有絲心疼,眼眶熱痛,隻能轉開臉。

茹晴輕輕拉過她的手,向自己腹上覆去,“他好乖,一直都好安靜的,隻偶爾會踢我,也好輕好輕,都不肯讓我太痛——”

怡然隻能仰著頭,望天。

她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聽?她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身處其間?

傍晚時節,夕光放霞,暮雲四散,那樣的流金絢爛,一向留戀餘暉的人,此刻卻隻是仰著臉,閉著眼,絲毫麵對的勇氣也無,什麼都沒有膽力去看。

“姐姐……姐姐——”茹晴還在叫。

那兩個字,對別人而言,也許親昵,也許溫馨,喊出來,連空氣裏都會彌漫上濃釅得化不開的親情。可在怡然聽來,卻是出奇的諷刺逆耳——對這兩個字,有多少怨,多少恨?她的形容詞,是該用[車載鬥量],還是該用[汗牛充棟]?

樓欣欣叫樓涓涓“姐姐”,畢竟兩人身上還有同一個男人遺傳下來的血脈。孟茹晴也要叫陸怡然“姐姐”,卻是因為她要和她共享同一個男人的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