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篇 懂得造勢 利用潮流(1 / 3)

【經文】

百六之運,推遷改移,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君子、小人、無賢不肖,至人無可奈何。知其不由智力也。

夫天下有君子焉,有小人焉,有禮讓焉。此數事者,未必其性也,未必其行也,皆勢運之耳。何以言之?《文子》曰:“夫人有餘則讓,不足則爭。讓則禮義生,爭則暴亂起。物多則欲省,求贍則爭止。”議曰:《管子》雲:“衣食足,知榮辱。”此有餘則讓者也。《漢書》曰:“韓信為布衣時,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及在漢中,蕭何言於高祖曰:‘韓信者,國士無雙。’”此不足則爭者也。故傅子曰:“夫授夷、叔以事而薄其祿,父母餓於前,妻子餒於後,能有誌不移者鮮矣。”

《淮南子》曰:“遊者不能拯溺,手足有所爭急也;灼者不能救火,身體有所痛也。林中不賣薪,湖上不鬻魚者,有所餘也。”故世治則小人守正,利不能誘也;世亂則君子為奸,而刑不能禁也。《慎子》曰:“桀、紂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內皆亂。關龍逢、王子比幹不與焉,而謂之皆亂,其亂者眾也。堯、舜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內皆治,而丹朱、商均不與焉,而謂之皆治,其治者眾也。”故《莊子》曰:“當堯、舜而天下無窮人,非智得也。當桀、紂而天下無通人,非智失也。時勢適然。”《新語》曰:“近河之地濕,近山之木長者,以類相及也。四瀆東流而百川無西行者,小象大而少從多也。”

是知世之君子,未必君子。議曰:匡衡雲:“循禮恭讓,則人不爭;好仁、樂施,則下不暴;尚義高節,則人興行;寬柔惠和,則眾相愛。此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而成化也。”由是言之,世之君子乃上之所化矣。世之小人,未必小人。議曰:《尚書》雲:“殷罔弗小大,好草竊奸宄。卿士師師,非度罔獲。”此言殷之季世,卿士君子並非法,無得其中,皆從上化耳。故知世之小人,未必小人。世之禮讓,未必禮讓。議曰:《左傳》雲:“範宣子好讓,其下皆讓。欒厭為汰,弗敢違也。晉國以平,數世賴之,刑善也夫!”夫周之興也,其詩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刑善也。及其衰也,其詩曰:“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言不讓也。由此言之,夫欒厭之讓,勢運之耳。故知世之禮讓,未必禮讓也。夫勢運者,不可不察。議曰:《政論》雲:雖有素富骨清者,不能百一,不可為天下通變。”故知天下君子、小人本無定質,盡隨勢運者多矣。

【譯文】

天下大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斷地變遷流逝,既不會因堯、舜賢德而停滯,也不會因桀、紂無道而消失。誰是君子小人?何為賢惠愚妄?都沒個定準,這是至高至明的聖人也無能為力的事情。由此可知,一個人能否成功,並不完全取決於他的智慧。

天下有品德高尚的君子,有品格卑下的小人,也有推崇互相謙讓的風氣。但上述情況,未必出於人的本性,也未必出於事所當然,都是大的形勢造成的。為什麼這樣說呢?《文子》中說:“人們富餘時才會退讓,而不足時便會爭鬥。退讓就產生了禮義,爭鬥就會發生暴亂。財富多了欲望就減少,獲取的多了爭鬥就會停下來。

《管子》中說:“衣食豐足之後,才會有榮辱的觀念產生。”這是說有餘就會退讓。《漢書》中說:“韓信是普通人的時候,貧困潦倒,品行不正,不能被推舉為官。等到在漢中投奔劉邦,蕭何向劉邦推薦他說:‘韓信是國家難得的人才,天下沒有能比得上他的。’”這是由於他是普通人時,衣食不足啊!所以傅玄說:“假如給伯夷、叔齊一個小官職,隻發給他不多的俸祿,開始是父母挨餓,接著是老婆孩子吃不飽飯,不改變其節操的可能性就會很少了。”

《淮南子》中說:“在水裏遊泳的人不能拯救淹在水裏的人,由於他自己的手足抽不出空來救別人。在火災中被燒傷的人不能救火,因為他自己的燒傷疼得厲害。在樹林子中沒有賣木柴的,在湖上沒有賣魚的,因為沒有人缺少這種東西。”所以太平盛世,道德卑下的小人也會奉公守法,不義之財也誘惑不了他。但在世道混亂的時候,品格高尚的君子也會幹壞事,法律也禁不住他。《慎子》中說:“夏桀、商紂當天子的時候,天下一片混亂。關龍逢,王子比幹雖然是賢者,但人們還是稱那時為亂世,就是因為作亂的人多啊。堯、舜當天子的時候,天下太平,雖然丹朱、商均作亂,但人們還把那時稱為太平盛世,就是因為守法的人多啊。所以《莊子》說:“在堯、舜的時代,天下沒有不得誌的人,並不是因為人都聰明。在桀、紂的時代,天下沒有顯達的人,並不是因為人都愚笨了,這都是時勢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