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野外勘探者有過許多接觸,時常為他們那種對人生的理解、博大的胸懷和熱烈的追求所感動,他們每個人身上仿佛有什麼東西燃燒著似的,對野外勘探事業有執著的向往,有熾熱的情感。
在塔裏木這個物探中心,我結識的野外學者郝朝柱、林振剛,年輕的苟文輝、溫聲明等地質工作者,就是這樣的人。他們給了我許多塔裏木新的知識,而他們共同關心的是野外物探技術手段的進步,從對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原始地震、模擬地震儀到數字地震儀的演變的研究,和對新的物探方法的探索和創新,都為的是加速塔裏木勘探的步伐。林振剛把勘探方法的發展和“四化”的進程聯係起來,創造性的工作熱情很高,大概因為他本人就是主持野外地震勘探方法研究的。當今,科學技術被肯定為生產力,真是人們認識上的一大飛躍呢!
不過,人們不會忘記,即使在長達三十年運用比較落後的勘探方法,勘探者仍然在塔裏木廣大區域裏,追尋到不少儲油氣構造,而且開發了柯克亞油田。同時,以兩個地震隊的兵力,冒著風險闖入了荒無人煙的塔克拉瑪幹沙漠,沿著和田河竟然橫穿南北,作出了前無古人的第一條地震長剖麵圖。這有多難得嗬!這要付出多少代價嗬!這是全靠人力和落後裝備拚殺出來的嗬!
人們也不會忘記,許多勘探者在這兒度過了自己的青春年華,以至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們在塔裏木,在塔克拉瑪幹,留下了人們永難忘懷的最早的艱辛的足跡!
當然,在此以前,塔裏木是個未知數。
也許因為無知和未知,人類給塔裏木披上了一幅神秘而又奇幻的麵紗,從而引發中國地質學者和外國探險者的向往。
據悉,從遠古到近代,有不少中外人士來這兒考察和探險,而流傳下來的卻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悲慘的結局。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隻有那些真正不畏艱險的中國地質學者,才陸陸續續來了,才成批成批來了,才真正開始了塔裏木盆地的勘探史。在這兒,勘探者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國內和國際地質界的關注。人類渴望了解塔裏木,渴望認識塔克拉瑪幹,她真是那麼難以接近,那麼神秘莫測麼?
我國著名的地質家黃汲清,早年就熱愛塔裏木,晚年依然眷戀著塔裏木。
一九五九年初春,我曾經在北京一次地質勘探會議上,領略過他的風采,傾聽過他慷慨而又精辟的學術報告。那時他正是壯年,陳述自己的觀點坦率、明快,聲音清亮、激越,聽起來很拿人,有吸引力。沒有想到,在他已達八十高齡之際,還是那麼熱情,那麼不辭勞苦,千裏迢迢跑到了烏魯木齊,出席一九八四年度“塔裏木盆地油氣資源座談會”。他的到來,本身就具有強烈的感召力,給與會者以很大的感動。而他的不唱高調又觀點鮮明的報告,比往年更坦率、更生動,使與會的二百多老、中、青地質學者為之傾倒。
他一開場就滿含感情地說:“塔裏木這個地方,好多年以前我曾來過一趟,那是很久了……”
黃汲清教授謙虛治學,智力過人。他雖年事已高,卻像小學生似的不恥下問,時常向晚輩求教。他在講話中列舉的“我的老師”如:柴桂林、賈潤胥、陳令明、田在藝、夏登斌、張傳淦、傅家謨等等,都是些聞名的地質學者,其實也是他的晚輩,有的還是他的學生。他這樣說:“老師不以年齡而言,以年齡而言我是第一;而是以學問而言……”
隨即,他就塔裏木的地質、構造輪廓、沉積地層、生油岩係和含油遠景,作了痛快淋漓的剖析,簡明扼要地指出方向:“我的意思是塔裏木盆地遠景是很大的,構造是很多的,石油是有的!”
他還鼓動說:“要不惜花幾千萬、一億元來搞這項工作,花十億也值得。搞出個大油田,一年就是幾十億。如果沒有,我們把它搞清楚也值得。一定要賺大錢才幹,天下沒有那樣的好事,總得冒點風險!”
這位令人尊敬的中國地質前輩還建議:“這個錢值得花,給中央吹一下。一個人不要太近視了,三五年內就要發財,不行……我們是窮光蛋,可以成大富翁!不怕,投資不怕,要有這個膽子才行,搞石油就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