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給你當司機,還要繞圈圈嗎?”他大手自然地拉起包馨兒手腕往車前走。

包馨兒見閻玉川沒打算解釋,想要詢問,卻忽然想起昨晚黛婕拉的話,眸光輕落到他拉著自己的大手上,唇瓣蠕了蠕,沒有出聲。

“送我去漁人碼頭吧。”包馨兒坐進副駕駛位,係上安全帶後,輕聲說了句。

閻玉川係安全帶的手指微微一頓,眸底竄起的一抹異樣隨著他眼皮輕輕一眨,隨之消失,點了點頭,輕吐一字,“好。”

又是一個下午,微風輕拂,夾雜著細細的雨絲,五顏六色的船帆隨風曳動,點綴著39號碼頭熱鬧的風景。

包馨兒嬌小的身體穿行於遊客中間,閻玉川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一步步向前走,竟有些邁不開腳步了。

“馨兒。”他喊住了她。

“怎麼了?”包馨兒回頭,精致的小臉被空氣中的水霧滋潤得晶瑩水嫩。

“你這是去哪兒?”閻玉川蹙著眉輕問。

包馨兒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微微一笑,“去我來的地方。”說完,她轉過頭,繼續向前走。

可閻玉川卻駐足不前了,當他下定決心再度抬腳時,齊閻的身影闖入他的視線,下一秒,他轉身,看到身後的展鷹時,唇角微微一僵。

“你什麼時候跟著我的?”他唇邊的淺笑重新揚起。

“是齊閻先生讓我暗中保護包小姐的,你跟包小姐多久,我就跟了你多久。”展鷹說話很少拐彎抹角。

“齊閻比我想象中的要在乎她。”閻玉川這話聲音很輕,像是在喃喃自語。

展鷹聽得一清二楚,蹙了蹙眉,“閻先生,恕我僭越,齊閻先生重情重義,請別讓他在兄弟與女人之間為難。”

閻玉川唇角微微一勾,抬手拍了拍展鷹的肩膀,“放心,我不會的,但是你似乎忘記了,齊閻這個人從來不會委屈自己。”

展鷹不解地看著閻玉川離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快要消失在人海中的齊閻,馬上跟過去。

六年過去了,這片地方變了模樣,木板搭成的路麵踩上去“嘎吱嘎吱”直響,包馨兒看著腳下的路,延伸的木板覆蓋了這處水麵,卻無法覆蓋她清晰的記憶。

就在她的腳下,六年前,她幾乎每天都會被泡在這冰涼的水裏,站在堤岸上的人數著數,看著她到底可以在水下堅持多久。

從最初的二十秒到後來的兩分鍾,再到極限的五分鍾,全是在馬戲團團長的皮鞭下逼出來的,可是團長並不滿足五分鍾這個潛水憋氣的時間,於是每天變本加厲地訓練她,最後,她扛不住生病了,卻還要跳到這冰涼的水裏練習,因為她不如此,便沒有飯吃……

身上綁著麻繩,有好幾次,她體力不支沉進水裏,團長一次又一次地從水裏將她拽出來,然後揚著鞭子抽打她的身體,待到她意識清醒了,又將她扔進水裏。

這樣的情景每天都會上演,直到包易斯的出現,她的噩夢終於結束。

包馨兒站在橋邊,橋欄到她腰間,低頭望著水麵,眸光越來越渙散,忽然她彎下腰,整個身子衝著水麵砸去……

“馨兒!”齊閻見包馨兒嬌小的身子像是沒了生命力般快要跌入水中,大喊著躥上前,然而還是晚了一步,他的指尖連碰都沒有碰到她,緊接著,他一個縱身,跟著跳進了水裏。

岸邊的人頓時慌亂了,卻一個個像看熱鬧般圍在橋欄邊,張望著水麵。

幾秒過後,奇跡般惹人遐想的動人一幕出現了,一對擁吻的男女慢慢浮出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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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細雨蒙蒙,車內的暖風“呼呼”地吹著,男女身上的鳶尾氣息隨著快速浮動的氣流相互鼓噪著彼此的心。

“說話,怎麼不說話,在水裏主動吻我的勇氣哪去了?”齊閻嗓音透著一絲好笑,然而他渾身上下濕淋淋的,一雙冷邃的眸子像在冰水裏浸泡過似的,森冷無比。

包馨兒蜷縮在皮椅上,濕瀝的白裙貼在身上,活像一隻落湯雞,她低著頭,看自己一雙白皙的小腳丫,好似怯然般十指緊緊收縮向腳心,就如同她此刻不敢麵對齊閻的心情。

“我隻是想跳下水玩玩。”她嗓音小得如同蚊呐。

她也不知自己怎麼會跌進水裏,隻是覺得渾身一疼,像是六年前馬戲團的團長朝她身抽了一鞭子似的,仿佛自己還是十歲,仿佛自己最終的歸宿還是會被扔進這冷冰冰的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