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這是一間甚為雅致豪華的房間。
地板上鋪著紅色的地毯,上麵繡著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圖;牆壁上掛著王羲之與唐伯虎的字畫,字體遒勁有力入木三分,色澤豔麗線條分明;桌椅門窗,就連床榻亦是上等的紅木做成;窗簾被麵都是光滑鮮豔的絲綢,顯然來自京城福瑞祥的料子。房間雖然不太開闊,但是雕梁畫棟裝飾堂皇,搭配協調有致,非但沒有突兀之感反覺恰如其分。這布置所花費的銀子,都抵的上一個中等家境一年的開銷了。
住在這樣的屋子裏,心情必定很好,若是有一壇上好的女兒紅,再有個美麗的少女陪伴,就算是神仙生活也莫過於此了。沈驚鴻此刻的心情非常好,桌子上不但有好酒,床上也有一個絕美的少女海棠春睡,任是誰在這樣的情況下,肯定愉快極了。
沈驚鴻端坐在方桌旁別的椅子上,自斟自飲。他喝得很快,不過一會就喝下了一十五杯,酒味清正醇厚芳香,酒香撲鼻回味悠長,單是聞到這味道就已醉了,更何況親口喝到了。現在他雙眼朦朧,倒酒的手不住發顫,似已完全醉了。的確,美酒醉人,美人亦醉人。
床上女子睡的正濃,但發簪橫亂滿臉紅暈未退,顯然昨夜的激情還未能舒緩過來。沈驚鴻左搖右晃的來到床邊,憐愛的撫摸著她的臉,又探了探她的呼吸,隻覺呼吸輕重不急快慢有序,正是熟睡的兆頭。沈驚鴻微微一笑,麵色如常雙眼猶如初入深山的豹子一樣,精光閃閃,此刻的的他,卻非剛才那個醉眼惺忪嗜酒如命的酒鬼。
門外聲音雜亂熱鬧不凡。沈驚鴻走出房門,發現外麵雖然吵鬧,卻不是這一層的發出的聲音,而是來自一層的賭場和二層的酒場,雖然正值清晨,但賭徒和酒鬼已經不少。銀兩落地賭具落桌之聲;呼喝酒保劃拳猜掌之聲俱都充斥在耳裏,他四下張望一會然後身子一縱騰雲駕霧般的掠起,便消失不見。誰也不知他曾出去過,更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出去做了什麼。他出去的時間似乎不長但也不短,卻已足夠做很多事情。等到他回來房間之後,那床上女子已然起來神色頗為著急,看到沈驚鴻後臉色方平,急問道,你去了哪裏?
沈驚鴻又恢複那慵懶迷醉的模樣,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咂舌道,去…去二樓喝…喝了幾杯…
看到沈驚鴻這副模樣,她起身從他手裏搶過酒壺和酒杯放下,神情責備道,喝酒傷身,你這又是何苦呢?說完取來濕巾溫柔的為他擦拭臉和手,那姿態動作宛如妻子對待丈夫一般。
擦拭完畢,沈驚鴻已清醒大半,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心痛道,思語,你大可不必這樣,恐怕今天我就得離開了。
思語依偎在他懷裏,喃喃道,就因為時間已經不多,所以才更要好好珍惜現在擁有的,否則一定會遺憾終身的。沈驚鴻感於她的決心與癡情,沉默不言,心底亦是惆悵萬分。
這美麗的女子便是揚州“溫柔塚”的雙姝“思語問情”之一的思語,此女貌美如花性情溫柔,兼之精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在揚州城裏乃是千人擁護萬人追捧,不知迷倒多少男人。然而她身價不菲,並且隻結交才思敏捷知書達理的雅人,若是粗鄙庸俗縱是出銀上千,她也毫不理會。但是現在的情形剛好相反,隻因沈驚鴻既無銀兩錢財,亦談不才華橫溢,最多算的上是善解人意,而且還是個酒鬼,反而成了她的入幕之賓。
兩人就這樣依偎著,隻覺心靈相通情意交融,渾然忘了外界一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股微風從窗戶吹了進來。沈驚鴻隻覺心情舒泰,低下頭輕吻著她的額頭忽道,思語,我們相識才不過三天,你不值得對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