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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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夜晚降臨了。大家圍坐著一起,誰也不說話,默默地黑著臉,悲傷使整個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天上的月亮散發著寒意。偶爾傳過來的風中,還有吆喝,槍械和腳步聲。

這些挑釁的聲音,使他們捏緊了拳頭。先是耍蛇的定孩,然後是草大爺,然後又是春梅姑娘。還是小刀蔡打破了沉默。小刀蔡是一個年輕人,歲數大概在二十歲上下。大家的視線投在麵前這個身材挺拔的年輕人身上,他的聲音有點嘶啞。他顯得有點激動,我也跟你們去。這個決定仿佛在他的胸腔裏起伏了很久。緊接著,有很多年輕人站起來,要求同去。事實上,那刻的空氣裏充滿了火藥味。箭已經搭在弓上了。一個瘦瘦的老者從人堆裏站了起來,他用那瘦瘦的手在空中一招。就這麼定了。這是一個一言九鼎的人物。第二天,天蒙蒙的亮,他們踩著霜露的草地向駐地而去,晨練聲腳步聲廝殺聲,愈來愈近。他們挑著沉重的籮筐,繩細繃得直直的。這是一場複仇行動。參加那次行動的有:蕭大,陶心元,大陸,武灌,還有小刀蔡。他們是這裏數得過來的廚師。在這群人中,小刀菜的年紀最小。

晨練的士兵看見有一隊人馬經過他們的身邊,都很好奇地停了下來。他們當中有人用槍捅了捅其中一個籮筐,粗魯地問道,他媽的,啥東西?有沒有吃的?

蕭大揭開了籮蓋。那些人很快就搶光了那些饃饃。後來有一個小隊長樣子的人走了過來,問他們還有沒有其他可以吃的,他們確是餓壞了。當然了,你們看,小刀菜說,我們就是來孝敬你們的。小刀菜說著,就將另一個籮筐揭開了,裏麵蜷伏著無數條蛇。它們的身體環繞著,流動著。它們身體的波紋的光亮裏閃著那些士兵的影子。這是一群饕餮的士兵。他們被帶進了營房。在早晨嶄新的光亮裏那一排排磚頭房顯得十分生硬。他們還可以聽見遠處的潮聲越過了那層層淡漠的屋脊。夥房不大,裏麵充滿了水蒸氣,新來的夥夫開始弄他們的拿手菜,他們就是這麼和他們說的,龍蛇大宴。是的,這是拿手菜了,也是世界上最美的佳肴。

那些人高興極了。連續三天的葷餐,真是大飽口福。

三天中,不光腿腳,就連原來舞弄的槍棒也像是有了威風。

第四天晚上,那些在更隱秘的地方飼養著的毒蛇全部下了鍋,四五十個士兵吃後當場斃命。當晚,他們平均每人背了十具沉甸甸的屍體,奔走在那條穿越叢林通往大海的小道,將他們全部扔進了大海。幾乎忙了一夜,第五天早晨,蕭大,陶心元,大陸,武灌,還有小刀蔡他們穿過縹緲的晨霧離開了那兒,經過操練地時,操練地一片靜謐,叢林的影子若隱若現。

早晨的潮聲依舊,卻再也聽不見那挑釁的槍械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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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青,你好!

有些事情還是說明白了好,你來車站送我,首先表示感謝。作為我是你的老師,你來送行,完全可以,就算是執弟子禮吧。但是你是站在另一個地方,顯然就是你的不對了,如果你跟她站在一起,我是不會責怪的。現在我在一個孤島上,時時刻刻都在做自己必須去做的事情。隻是偶爾地會想到你們,因為我沒有辦法,我不做,誰去做呢。再說,讓其他的人去做我還是不放心的,我就是這樣的人。也沒有辦法,我的人生大概就是由很多個沒有辦法組成的。你是一個不錯的姑娘,其實我是把你當做我的女兒看待的,或許是我的女兒小莧太不爭氣的緣故吧。島上的氣候條件已經不太適宜我了,你知道的,三十年前,我在這兒還感覺到很好,可是現在,卻不同了,我感到惡心,胃脹,渾身不舒服,如果沒有張禹的照顧,我不敢設想如果當初自己是一個人來島的話會是什麼樣子。或許大概是我老了的緣故,人一老,什麼都跟不上,空氣都跟你過意不去,什麼都使你的骨頭痛。我現在就是這樣一個糟糕的男人,確切地說是一個老頭了。我現在想起你可愛的樣子,還是倍感溫馨。那一次你到我家去,這使我有點難堪,你知道嗎,但是我沒有責怪你,你的想法使我接受不了,開始我沒有答應你,其實我家有什麼好看的,我知道你是要看看她,她是你的師母,沒有想到你突然登門,令我猝不及防。其實,你的師母是一個很好的女人,可以說為了我幾乎犧牲了自己。她是一個有才華有能力的人,絕不亞於我。你的登門,雖顯突兀,但是我的內心裏還是將你當做女兒來看的,我似乎從來沒有將你當做女人來看過。包括那一次,那一次你顯然做得過火了,羞紅我的老臉,盡管當時就是你我倆人,但是我始終覺得臉無處安放。我真不知道你怎麼會這樣。盡管我也聽說過這類事件,但是我從沒想到這件事情就發生在我的身上。這不說了,但是,總的來說,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要好好地珍惜自己,現在你們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不是套話,大話,是肺腑之言。

說實話,我本不打算給你寫信的,我也不知道這封信將來能否到達你的手中,因為,或許有一天上岸了,在郵筒邊改變了主意,或許不一定。我寫這封信的主要目的是要你注意,你太單純,容易上當,把這個世界看得過於簡單,現在感情的騙子很多,單純的女孩子最容易上當受騙了,你沒有看過報道嗎,還有研究生被騙的呢,你想想看,這個世界有什麼好貨色。尤其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更應該警惕為要了。

現在的校園生活還是那麼豐富多彩嗎?對於那次,我再說一遍那是我有生以來最為窘迫的一次啊,我不予計較,關於你那一次說的話,我一直記住,因為你說你親眼所見,其實我也隱隱約約地聽說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告訴我隻是更為確鑿地證明了而已,但我不會主動拋棄她的。這是我的現實,毫無辦法,你看我又說毫無辦法了。能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