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阿姨有些無奈地看著孩子們笑了笑,接著走到我們麵前:“周先生,您來啦。”
她看了看我,略帶意外:“這位是?”周堯連個眼神都沒賞我:“沒事,你就當她是空氣。” “……”無視了我似刀子般飛去的白眼後,周堯話鋒一轉,問:“伍阿姨,小小呢?還沒吃藥嗎?”
伍阿姨點了點頭:“是啊,我們這都連哄帶嚇小半天了,可她就是油鹽不進,沒辦法我們才給你打了電話。”
“成,那我進去看看她。”
後來我跟著周堯一起進了一間屋子,裏麵擺了幾張小床和一些毛絨玩具。屋子最裏側的床上,正躺著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白白淨淨的,一張胖乎乎的臉因為發燒而有些泛紅。她緊緊拽著小褲子,模樣倒是極可愛的。
遵循一個好員工要時刻拍老板馬屁的原則,我笑嘻嘻地湊上前對周堯說:“總裁,你女兒長得和你一樣好看,真是美父無醜女啊!”
其實我明白,像周堯這種連女色都近不了的悲劇男,又怎麼可能有女兒。
周堯也沒理我,長腿一邁,幾步走到小小的床前,高大筆直的身子穩穩地坐到床邊,單手覆上她的額頭試了試她的體溫。
這個動作倒是把小小給驚醒了,他索性又吻了吻她的額頭,低眉垂目的樣子倒給他添了幾分溫柔。末了他說:“小小,生病了怎麼能不打針吃藥呢?”
小小嘟著嘴巴,強烈抗議:“不要,醫生會在我的屁屁上打針,我是女孩,不能讓他看屁屁。”
這話把我們都逗樂了,我瞧著這孩子忒可愛,便上前搭話:“那吃藥總行吧?吃藥不用看屁屁。”
小小看著我,咬咬嘴唇:“藥也不行,老師說了,是藥三分毒,不能亂吃的……”
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實在忍不住了,上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悄悄湊到她耳邊說:“姐姐保證一會兒你吃的藥不苦,而且吃完之後還會有一大碗好喝的芋圓甜湯,怎麼樣?”
她摳摳手指,小眉毛糾結在一起想了老半天,小聲問:“那芋圓甜湯裏能多放些冰糖嗎?”
後來我喂完小小吃了藥,又將她哄睡。入睡前她不停地提醒我:“糖一定不要當著老師們的麵放呀,她們說我有蛀牙,不準我吃甜的……”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滿口答應:“好。”將她徹底哄睡後,我挑著眉,邀功似的回頭看周堯。他似乎也挺意外我的表現,說:“想不到你對付小孩子還挺有一套的。 ”我得意地揚揚下巴:“你看,雖然這個方法挺俗的,但真的有效。小時候我在孤兒院也經常不肯吃藥,院長阿姨都是這麼對付我的。”我原以為他會順著我的話繼續問些什麼,但他什麼也沒再說,後來靜默地跟在我身邊一起出門,醇厚低沉的嗓音才再次響起。“你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說話時他並未看我。夜色微涼,他雙手插在褲口袋裏,筆直地立在一旁,目光悠悠地瞧著院子裏的孩子們,姿態沉靜。
“不是啊!”我搖了搖頭,“我隻在那裏住過幾個月,之後就被我老娘領養了。哎,我說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你不用可憐我,我就算是孤兒也並沒什麼人格缺陷或是生命的不完整啊,我身邊該有的人、該得到的愛,一樣都沒少。”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更多,如果我沒有被原本的家人拋棄,就不可能遇到現在的家人,更不可能因為現在的家人而遇到更多的好人,例如覃月末啦,例如劉奶奶啦……她們都是命運給我的額外恩賜,足以讓我將生命中的遺憾補足。
再有,人生不是一直都這樣的,有些缺失才能顯得擁有的珍貴。我雖然不是什麼高人,但這點道理還是懂的。周堯漆黑的眼裏閃過一絲輕笑,言語間也帶著慵懶散漫的氣息:“要是用可憐來形容你,估計你身上的脂肪都不答應。”
劇情不該這麼發展吧!難道男主角聽到這種話時不該安慰女主角嗎?韓劇果然都是騙人的!後來我們離開時,小小一副不舍的模樣,但她很懂事,沒哭也沒鬧,隻是叫我們下次早點來看她。我們返城後夜色已深,周圍一片寂靜。而我這個人嘛,最是怕安靜。因為隻要四周一靜下來,我的尷尬病就會犯。所以我醞釀了老半天,糾結了很久,才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聊下去的話題。
“總裁,小小跟你長得不是很像啊,是隨她媽吧?” “……”周堯沒搭理我,隔了許久才出聲:“小小是我一個戰友的女兒。”他說完偏頭點了支煙,猩紅的光點和淡淡的煙霧將他的側臉映得有些神秘。他單手夾著煙,另一隻手則輕扶在方向盤上,目光清冷又散漫地瞧著前方。
接下來的時間裏,周堯用一段往事成功賺取了我對小小的同情。他說自己和小小的父親是戰友,準確地說,小小的父親是他的指導員。兩人剛見麵時都瞅對方不順眼,周堯那時算是刺頭兵,大家礙於他的身份都讓著他,有些不必要的活動和訓練能不叫他就不叫他。但小小的父親不一樣,他說既然來了部隊,那就都是戰士,必要的時刻都是要去前線為國家、為人民拋頭顱、灑熱血的,現在不好好訓練,難道以後等著上戰場當靶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