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抱著用油布包裹著的麵粉,十分狼狽的跑進店裏,駱檁起身把身上的被子披在小二身上,雪變成了雨,感覺比下雪時要暖和很多,步曉晨也放下了湯婆子,敞開厚重的錦裘。
這是為什麼呢?
正想著,言老板換了身衣服,濕著頭發走了過來,看來是雨來時言老板仍在院中,被淋了。
我剛想低頭斟酒,右手傳來一陣冰冷的刺痛,我手上一鬆,又趕緊抓住差點掉落的酒杯,我緩緩放下酒杯,活動了一下右手,似乎什麼事都沒有,就像剛才那一幕隻是錯覺而已,可是那股熟悉得寒冷我確定不是錯覺。
我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很多時候我都有些懷疑自己真的是人嗎?為什麼會時而不正常?
難道我真的是忘了什麼,忘了一切的緣由嗎?
可我不過短短十餘年的記憶都是可以連接起來的,再沒有可以遺忘的地方,若是六歲以前,那我倒是真的不會記得了。
我緩緩起身,拎著酒走回房間。
“木姐姐,你這就回房啊?”
“嗯,睡覺去。”
得過且過,能過一天便是一天,睡醒了,才是下一天。
“步,步曉晨,你,你剛才叫他什麼?”
聽到駱檁有些結巴的話語,我想笑笑卻覺得嘴角異常沉重,沒有回頭,我便回了房間。
關上門,外麵陰沉的天,空蕩蕩的房間隻剩自己了,似乎少了什麼……卻又好似一切如常。
沒有再來時不時打擾我的人,沒有肆意隨便進出我房間的人,沒有興致勃勃帶著我每走到一個地方便吃盡美食的人,也再沒有誰能讓我不必想太多,可以放空心思去相信的人了,就算風然,我也沒有那般相信……隻是,我相信的是錢付雪,不是……北銘付。
胸口處似乎有些疼,我不明白,隻是又離別了一個人罷了,我已經離別了太多人,可是卻還是忍不住的疼痛。
那一天是不是該除去易容,見他一麵,他會如何?如果蘇城同他說那日的人是我,他又會如何?很多事也許是一時的逃避,便發現,離開了之後,再靠近再相遇是需要多麼奢求不來的緣分。
可是……我和他不會有結果,我也不想害了他,尤其是見到那麼陌生的風然,我怎樣都不能留下,我不想他和慕容師父一樣,無辜牽連進來,或許他知道什麼,或許他的情報網知道很多很多,可是如果沒有我,他應該可以置身事外。
五國既然已經起了戰亂,那麼便不會一時結束,如今各國隻是試探,所以不會有大戰爭,但免不了一場場的小戰役。
如今四國我已經去過,或者有所耳聞,唯有暮雲國我卻是不曾了解分毫,中原中央乃是連綿不絕的巍峨山脈,東延夕顏並居北端,東延在東夕顏在西,白祁無曦並居中央貫穿南北,無曦在東白祁在西,唯有暮雲獨在南端。
也不知道,暮雲國內是否又比四國好了多少?
家國之事終究還是與我無關,不知接下來我該何去何從呢,不知道風然究竟打算如何,他又為何將師父他們製成傀儡,各國雖然外憂內患,但是既然能在以前的諸侯林立中成一方帝國,真的那麼容易倒塌嗎?
我坐在窗前望著遠處的天,似乎比之前好些了,隻是灰蒙蒙的,雨也漸漸變小,明天該是晴天了。
我將酒壺裏的酒仰頭飲盡,起身躍起坐在窗邊,聽著雨“嘀嗒嘀嗒”的下著,慢慢冷靜下來。
按照醫術理論,思慮過重或者心思沉悶,最是傷身,我又這般飲酒,若非我習武強身,怕是早撐不住了。
可是,思緒如何停下?
除非……我可以徹徹底底的忘記過去的一切,我可以用藥或者些許方式讓自己短暫的遺忘,但是我怕……白祁國的事我仍記得,不是我想忘就可以忘的,總有人不願讓我忘記,若是我忘記了,也許會被人擺布,至少記得所有事,我可以逃避,我可以躲著。
隻是,不知,我要躲到什麼時候?
天下之大,又有哪裏是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