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上)(2 / 2)

剛林心中亦是一驚,俯首跪伏,帽沿磕在金磚上。

瓷筆山終歸沒有粉身碎骨,福臨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回想起兩位太後的囑咐,心下稍定,道:“肅親王的事再議。”

剛林知眼下不宜再逆聖意,雙眼盯著冰涼的地麵,思忖著如何不著痕跡地退回去,卻見一襲石青色朝服的下擺從他麵前尺餘處晃過,頓時安下心來,爬起來躬身退了兩步,重新入列。

多爾袞一手握著朝珠,拇指微撚,終於開腔,道:“皇上以為該如何議?”

福臨握著筆山的手心直冒汗,也不與他對視,望著殿中烏泱泱臣僚的紅頂,道:“宗親不可加以極刑。當年□□長子悖亂國政,也未定死罪。”

把褚英的典故都搬出來了,多爾袞蹙眉,心道,看著是有備而來。

眾漢臣噤若寒蟬,聽不懂的腳下如有針氈,聽得懂滿語的雖也是眼觀鼻鼻觀心,其實都豎著耳朵等著聽這些秘辛。

多爾袞一笑,道:“皇上仁德,隻是綱紀不振如何治國治軍。”

多鐸在旁聽著,心中暗歎,褚英的比方打得不好,之前不鬆口,可隻被一唬,便把豪格的罪名定實了。他出班上前,道:“皇上不忍加罪於豪格,臣等亦是痛心疾首。不若先將其羈押看管,若有悔改,再稍加寬赦。”

福臨本是孤立無援,多鐸簡直是瞌睡送枕頭,立刻喜笑顏開,丟開那筆山道:“豫親王說得是。”

多爾袞被這挖牆角的兄弟氣得不輕,眉頭一皺。內大臣吳拜立刻上前道:“豪格如此怙惡不悛,怎可再留!”

這話說得重了,多鐸板起臉來,睨他一眼道:“定要戕害宗室,又是何居心?”

吳拜被他恐嚇,一時倒也不敢再說,可抬頭看他的臉,卻見其鼻竅湧出血來,忍不住指著他道:“豫親王,您的鼻子……”

多鐸不明就裏,疑惑著鼻子怎麼了,伸手往人中處一揩,指尖全是血,忙掏了帕子出來捂住鼻子。

多爾袞望著他道:“豫親王近來肝火太旺,還是請太醫瞧瞧為好。”

散了朝會回到家中,鼻血早止住了。錢昭聽馮千說他浸透了兩條帕子,皺眉道:“不許再吃那些藥,把好好的身子都折騰壞了!”又吩咐泰良去請太醫院請人來看診。

多鐸不以為意,道:“沒事兒。就是入春沒下什麼雨,有些燥。方子稍微調些劑量就好。”

錢昭又好氣又好笑,道:“別忙了。春暉院來報說格佛赫小產了。”

多鐸一怔,望向她問:“什麼時候的事兒?”

錢昭回道:“就今兒下午,你去瞧瞧吧。”

多鐸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發了會兒呆,方起身道:“那,我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