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昭緩步踱進來,掃了眼炕上,撿起一條女人袍子扔給泰芬,道:“你暫且先出去。”
泰芬見她目光陰冷,不禁有些害怕,拽了拽多鐸的衣袖求助。
多鐸胸中怒意上湧,她幹的好事,這會兒還敢理直氣壯地發作別人!可還沒等他開口,便聽她柔聲細氣地道:“我有些要緊的話想跟你說。”語中隱有求懇之意,望向他的那雙眸也是霧蒙蒙的,他憋著的一股氣便發不出來,臉色十分難看。
錢昭見他不語,回頭看了眼戰戰兢兢趕來伺候的馮千和泰良。泰良立時會意,覷了眼多鐸,上前向泰芬賠笑道:“格格隨奴才去前院歇一歇。”
泰芬不敢再扯多鐸衣袖,低眉順眼地披上外袍便隨泰良往外走。
錢昭又向馮千吩咐道:“院子裏不要留人。”馮千明白她是清場的意思,這般鄭重恐怕是有秘事相商,倒也不敢怠慢,應了聲“嗻”便下去安排了。
馮千退到院中,轉過影壁才見到站在角落裏的班布理與額爾德克,心道這倆倒真會躲,沒好氣地道:“主子吩咐了,都退到外頭去,把院子周圍清幹淨。”
額爾德克與班布理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齊聲答應著。班布理調遣人手辦差,額爾德克倒是閑了,一邊往外走,一邊向馮千笑問道:“馮諳達,主子是不是歇下了?”
馮千瞧著他嬉皮笑臉的模樣心裏就不痛快,回道:“這可說不準。興許福晉晚些還喚你有事兒呢,候著吧。”
額爾德克打了個哈欠,道:“那我去值房眯一會兒。有事兒勞煩您叫我聲。”說完便往外院的耳房裏鑽。
馮千哼了聲,叫徒弟在外院看著,自個也找了間屋子歇腳。
多鐸微有醉意,扶著桌角眯眼打量她,待外頭清淨下來,方問道:“你跟多爾袞說了什麼?”
錢昭平靜地回答道:“我稟攝政王豪格有疾,若有萬一,可收養世子富綬。”
他聞言氣得差點嘔血,手裏的酒盅直朝她麵門擲了過去。錢昭偏頭避過,但聽呯鈴一聲,瓷盅碎在燈架上,隻是酒液灑了她滿臉。她伸手一揩,聞著手背上酒氣,湊到唇邊以舌尖嚐了嚐,才摘了帕子拭幹淨,淡淡道:“我明兒還見人,傷了顏麵如何解釋。”
多鐸酒盅脫了手便後悔,這一杯子要是砸實了,後果不堪設想,心中暗暗慶幸,嘴上卻是毫不留情,冷冷反問道:“你背地裏做下這等事,還要我給你臉麵?”
錢昭將帕子甩在桌麵上,望住他挑眉問:“那你想怎樣,要我賠命麼?”
多鐸被她理直氣壯的態度堵得說不出話來。眼下二人獨處,她早將楚楚可憐那一套束之高閣,神情冷峻仿佛做錯事的是他。多鐸恨得牙癢癢,心道,別以為爺收拾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