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雷吩咐張三,將門砌了,閂鎖,如今都走後門。此是何意?乃是李大麻子要倒運了,泥門遭瘟。閑言少敘,再言臧知縣聞聽李雷傳請,即刻打轎出衙門,到了李府,進內至南書房見了李雷,請過安,叫聲:“大老爺,呼喚卑職,不知有何見諭?”李雷道:“請老師父前來,沒有別事。我家有個幹孩子,名叫衝天賊,被鄉下一個田統子傷了性命。他家有百萬豪富,到他莊上把凶手程春實拿了,記你一大功,少不得見大人,是要超升你的。”臧知縣道:“是,謝大老爺金言。”隨即辭了李雷,出後門上轎,擺開道子,衙皂人等吆吆喝喝,一路出了西城。後麵李府家人抬了棺木,一同到來,一直到程莊,等知縣相驗過之後,少不得入棺收殮不提。
且說臧知縣來到莊上,過了板橋。衙皂人等喊道:“我們溧水縣臧太爺,來拿程春實。叫他快快出來,免得動手。”莊漢聞言進去,不一時出來,走到轎邊回道:“太爺請回衙署。我們大人有恙在身,等全愈再會吧。”臧知縣聽說,一聲大喝道:“他不過是個田統子,怎麼叫起大人?如今他打死了人,是個凶手,本縣特來拿他,怎麼改日再會?我一個知縣,花費六七千兩銀子,你派我們分禮?兌出三萬兩銀子與我就是了。”莊漢又回道:“請太爺回去,我們大人委實有恙,不能接會。改日一定請回。”“哦,胡說!”吩咐掌嘴。兩邊衙役一聲吆喝,將莊漢打了十個嘴掌。莊漢是哪裏晦氣,飛跑進稟了大人。程爺見了心中大怒,吩咐請見。知縣下轎步進莊廳,正中坐下大人,在書房換了冠帶,著人攙了,步出前廳。階下衙皂人等見大人如此服色,知道不妙,一個個皆走出莊外聽信。大人見了知縣,把腰一彎,叫聲:“太爺光臨荒村,有何貴幹?”臧知縣道:“你就是程春實麼?”大人道:“我就是程春實。”知縣道:“你好大膽子,擅敢將李大老爺的幹孩子打死了,難道不償命了麼?見了知縣還不跪?”大人道:“李雷是你的百姓,他收了江洋大盜做幹孩子,本應問罪。他在此城無所不為,殘殺無分老幼,奸淫不論男女,你太爺為民父母,要治惡人之罪才是。反來與他要人償命?好知縣官兒!”吩咐將大門關了,請太爺用頓酒飯好回去。叫過家人附耳,如此這般。知縣聽得有酒飯吃,十分歡喜。不一刻家人捧了一大缽幹篤篤的糞來,擺在桌上,叫聲:“太爺,你心裏甚不明白?我這上好的化痰丸,你吃下去,就不胡塗了。”臧知縣一見,嚇了一跳。喊衙役,一個沒得。大人見他不吃,說:“人來,把他抓了。”有莊漢上前,將他兩手捆了,卡住喉嗓,把糞用碗盛起,朝口內灌足足卡了兩碗半。大人說:“罷了,開了門讓他滾了蛋吧。”眾家人將知縣推推拉拉,叉出莊門。一嘴連胡子都是黃糞。眾衙役看見,隻道是太爺吃的煮蛋,乃是稀黃子流了一嘴。知縣坐轎抬進城,來到李府後門,下轎進了南書房,見了李雷,把帽子除下,放聲大哭:“我也不做官了!大老爺,今日把這個苦我吃!”李雷看見大驚道:“老父師滿嘴黃蠟頭,怎麼把苦你吃?”臧知縣就將吃糞之事細說一遍。李雷聽說好笑,道:“罷了,難為你了。如今記你大功一次,老父師請回。明日望大人說聲,有好缺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