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長順一聽她提起那次的事,臉也刷的紅了,好一陣他才吞吞吐吐地說:“那樣不行,還有別的事。”

“什麼事?”桃花不懂。

“叭!”趙老漢在不遠的地方扔過來一塊石頭打在長順身上罵:“屁大的一點點東西,哪來那麼多的事。羊都跑到地裏吃糧食了,你瞎了眼?”過真有幾隻羊在旁邊的地裏吃糧食。長順吐了一下舌頭,跑過去檔羊了。

正巧,桃花娘也叫桃花過去。原來是李大傷善人來地裏觀看糧食和牲口。桃花莊的莊戶們都各自領了孩子給李大善人鞠躬問好。李大善人雖和大夥同住一莊,桃花莊的莊戶們卻很少見到他。一則是因為他家莊深院大,兩條看家的大黑狗養得像兩條牛犢一般大;二則李大善人年輕時長在城裏住,到老之後,又愛念佛頌經,不大出來轉悠,所以不是有求著人家的地方,誰也不敢去他家打攪,婦女和孩子就更難得見到他了。

李大善人在本地素有善名,常常修橋鋪路,因此桃花莊的人都很尊敬他。特別是今天,大夥都在人家地裏白揀糧食,就更加尊敬。李大善人果然性善,見桃花莊的男女老少都給他點頭哈腰的問好,也含笑點頭,還特別關照放牲口的夥計們說,讓大夥兒把地裏的麥頭兒揀完了再讓牲口去吃,不然牲口吃過的地裏人就揀不著糧食了。

桃花沒有見過李大善人,但很早就聽大人們說李大善人是個好人。她爹爹媽媽就長說,生她的那一年是場大饑荒,家家戶戶都沒糧吃,別的地方都餓死好多人,有的地方還有活人吃死人的事哩。可桃花莊沒有餓死人,是因為有李大善人在桃花莊放糧,幫著窮人度過了一場災難。桃花他們家也吃過人家的糧,雖然那是麩子麵,但要沒有人家的麩子麵,桃花莊不知也會餓死多少人呢。桃花莊的人是忘不了人家的好處的,時時刻刻都在感激人家。後來,有些地的人家見收成好了些,都送糧食給他,報答他的救命恩情,沒有地的人家,見他家地多忙不過來,也都心甘情願的給他幫忙,不要或少要糧錢,表示感謝人家的救命之恩。

桃花見了李大善人,有些害羞,忙忙的給他鞠了個躬便躲到母親的身後。她偷偷的看了李大善人一眼,見李大善人是個幹癟癟的瘦老頭,個頭不高,也和別人沒有什麼區別之處,隻是身上穿的很新,長袍上套個青色緞馬褂,眼睛上戴著個牛眼似的眼鏡。聽老人們說,那眼鏡寶貴的了不得,是石頭作的,還有個奇怪的名色,叫什麼“魚鱗架”。下巴上留著一撮幹巴巴的山羊胡子,頭上戴著青色“瓜皮”圓帽,腦勺上吊條細細的辮子。他一見桃花,睜大眼睛,張著嘴巴,嘴裏掉了好幾顆牙齒,留著豁口。他走過來用手摸著桃花的頭,笑著對畢二木匠老兩口說“好啊,好!多漂亮的小丫頭。這麼好的孩子生到你們家,真正可惜了。唉!沒想到你們還能生出這麼出息的丫頭。恭喜,恭喜。”畢二木匠老兩口見李大善人特別誇獎桃花,樂得合不上嘴。他本想表示謙遜一下,無奈生性老實,卻又說出什麼漂亮話,隻好也傻忽忽的笑了笑,心裏著實甜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