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3)(3 / 3)

劉裕得禪位書,尚且上表陳讓,佯作謙恭。那時晉恭帝已被逼出宮,退居琅王舊第,百官送舊迎新,洋洋得意,惟秘書監徐廣猶帶哀容。也是無益。劉裕三揖三讓,還是裝腔作勢。太史令駱達,掇拾天文符瑞數十條,作為宋王受命的證據,裕乃築壇南郊,祭告天地,還宮禦太極殿,受百官朝賀,頒製大赦。改晉元熙二年為宋永初元年,封晉帝為零陵王,遷居故秣陵城。令將軍劉遵考率兵防衛,明明是管束故主的意思。小子有詩歎道:

洛陽當日歸夷虜,江左殘邦付賊臣,

剩得秣陵一片土,留埋亡國主人身。

宋主裕既即帝位,當然有尊親酬庸的典禮。欲知詳情,請看官續閱下回。

劉裕數子,年皆童稚,裕各令為鎮帥,豈不知其不能勝任,而漫為出此者,有二因焉:一則為分封子姓之預備;二則為鎮壓將吏之先機。裕之帝製自為,目無晉室也,蓋已久矣,然稚子究未能守土,虛聲亦寧足製人,觀關中之乍得乍失,自喪爪牙,幾至委義真於強虜之手,天下事之專欲難成者,何一不可作如是觀耶?至若脅晉禪位,由漸而進,始則佯為遜讓以欺人,繼則實行篡弑以盜國,其心術之狡鷙,比操懿為尤甚,魏晉已導於前,裕乃起而踵於後,青出於藍,冰寒於水,固非偶然也。顧晉之得國也如是,其失國也亦如是,天道好還,司馬氏其固甘心哉!第七回弑故主冤魂索命喪良將胡騎橫行第七回[1]弑故主冤魂索命喪良將胡騎橫行卻說宋主劉裕開國定規,追尊父劉翹為孝穆皇帝,母趙氏為穆皇後,奉繼母蕭氏為皇太後,追封亡弟道規為臨川王。道規無嗣,命道憐次子義慶過繼,承襲封爵,晉封弟道憐為長沙王。故妃臧氏,即臧熹姊。已於晉安帝義熙四年,病歿東城,追冊為後,予諡曰敬,立長子義符為皇太子,封次子義真為廬陵王,三子義隆為宜都王,四子義康為彭城王。加授尚書仆射徐羨之為鎮軍將軍,右衛將軍謝晦為中領軍,領軍將軍檀道濟為護軍將軍。從前晉氏舊吏,宣力義熙,與宋主預同艱難,一依本秩;惟降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為縣侯,令仍奉晉故臣王導、謝安、溫嶠、陶侃、謝玄宗祀。晉臨川王司馬寶亦降為西豐縣侯。進號雍州刺史趙倫之為安北將軍,北徐州刺史劉懷慎為平北將軍,征西大將軍楊盛為車騎大將軍。又封西涼公李歆為征西大將軍,西秦主乞伏熾磐為安西大將軍,高句麗王高璉為征東大將軍,百濟王扶餘映進為鎮東大將軍,蠲租省刑,內外粗安。

西涼公李歆,相傳漢前將軍李廣後裔,父名,曾臣事北涼,任敦煌太守,後來自稱西涼公,與北涼脫離關係,取得沙州、秦州、涼州等地,定都酒泉。歿歆嗣,曾遣使至江東,報稱嗣位,是時晉尚未亡,封歆為酒泉公。及宋主受禪,更覃恩加封。北涼主蒙遜,與歆為仇,偽引兵攻西秦,潛師還屯川岩,果然李歆中計,還道是北涼虛空,乘隙往襲,途中被蒙遜邀擊,連戰皆敗,竟為所殺。蒙遜遂入據酒泉轉政敦煌。敦煌太守李恂,即李歆弟,乘城拒守,被蒙遜用水灌入,城遂陷沒,恂自刎死。子重耳出奔江左,因道遠難通,投入北魏,五傳至李淵,就是唐朝第一代的高祖,這是後話慢表。隨筆帶敘西涼滅亡。

宋主裕聞西涼被滅,無暇往討北涼。惟自思年老子幼,不能圖遠,亦當顧近。那晉祚雖然中絕,尚留一零陵王,終究是勝朝遺孽,將來或死灰複燃,適貽子孫禍患,左思右想,總須再下辣手,斬草除根。是為殘忍。乃用毒酒一罌,授前琅郎中張偉,使鴆零陵王。偉受酒自歎道:“鴆君求活,徒貽萬世惡名,不如由我自飲罷!”遂將酒一口飲盡,頃刻毒發,倒地而亡。卻是司馬氏忠臣。宋主得張偉訃音,倒也歎息,遷延了好幾月,心終未釋。

太常卿褚秀之,侍中褚淡之,統是故晉後褚氏兄,褚氏本為恭帝後,帝已被廢,後亦降稱為妃。秀之兄弟貪圖富貴,甘做劉家走狗,不顧兄妹親情,褚妃生男,秀之等受裕密囑,害死嬰孩。零陵王憂懼萬分,整日裏與褚妃共處,相對一室,飲食一切,概由褚妃親手辦理,往往炊爨床前,不勞廚役,所以宋人尚無隙可乘。

宋主裕不堪久待,乃於永初二年秋九月,決計弑主,遣褚淡之往視褚妃,潛令親兵隨行。妃聞淡之到來,暫出別室相見,哪知兵士已逾垣進去,置鴆王前,迫令速飲。王搖首道:“佛教有言,人至自殺,轉世不得再為人身。”現世尚是難顧,還顧轉世做甚?兵士見王不肯飲,索性挾王上床,用被掩住,把他扼死;隨即越垣還報。及褚妃返室視王,早已眼突舌伸,身僵氣絕了。可憐!可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