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用那把刀,割斷了自己的動脈。
方信之看著安以苑的眼神,越來越空,似乎靈魂已經慢慢被抽走。
他忍無可忍地吼了句:“夠了。”所有人都停住,驚詫的看著他們。
方信之無視他們的目光,直接轉向安以苑的小姨:“對不起,以苑現在必須先回去休息。”
小姨看了看已經麵無血色的安以苑,點點頭:“明天我再跟你聯係。”
方信之答應,然後擁著安以苑往外走,小姨忍不住追出去,對方信之說:“請你好好照顧以苑。”
她一直在懺悔,如果當初,在以苑身上發生那些可怕的事的時候,她就站出來指責和製止,今天的事也許不會發生。因為所有人的冷漠和懦弱,才讓那個畜生肆無忌憚,最後導致了今天的慘劇。
方信之沒有回頭:“我會好好照顧她。”
以苑的世界已經瀕臨崩潰,在這個時候,他絕對不會讓她一個人獨自承受。
而對於此時的安以苑,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是冰天雪地,除了方信之溫暖的懷抱。
回到方家的時候,已是淩晨,可是家裏的方媽媽卻仍然在等著他們,湯的香味從廚房裏溫暖地溢出來,讓剛進門的安以苑又掉下了淚,這是屬於媽媽的味道。
方媽媽走過來,心疼地摟住了她:“以苑,你已經一整天沒吃一點東西了,我們去喝點湯好嗎?”
安以苑聽了這句話,抱緊了方媽媽,哭出聲來:“媽。”她現在還能這樣幸運的叫一聲“媽媽”。可是,她還有一個媽媽,已經永遠地走了。
方媽媽的眼淚落在安以苑的肩上,泣不成聲:“乖,媽會永遠陪著你。”
在一旁的方信之背過身去,不願意讓人看見他紅了的眼眶。
吃完了飯,方信之攬著安以苑站起來:“媽,我先帶以苑上樓休息了。”
方媽媽看著安以苑單薄的背影,又流下眼淚。可憐的以苑,為什麼這些不幸會一次又一次的降臨在她身上,到底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夠有安寧的幸福?
她的目光又落在信之的身上。信之,你能夠給以苑幸福嗎?
當安以苑躺到床上,方信之給她把被子蓋好,他的一隻手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額頭。安以苑的眼睛,一直停在方信之的臉上,而他也回望著她,眼神裏是深沉的寵溺和心疼,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對視。
額上溫柔的撫觸,讓安以苑這一天繃緊的神經漸漸鬆懈下來,眼皮越來越重,最後闔上了眼睛。
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方信之慢慢掰開安以苑的手指,不舍地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才出了房門。
跟母親下了樓,兩個人都心情沉重。
“以苑家裏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方媽媽問方信之搖搖頭:“現在一切才剛開始,我擔心以苑後麵還會遇到很多事。”
方媽媽擦著眼淚:“這樣下去,以苑怎麼受得了?你看她現在的樣子,我真怕……”
方信之安慰地握著母親的手:“媽,你別太擔心了,我會陪著以苑的。”
方媽媽流淚緊緊反握住他的手:“信之,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守著以苑,出了這樣的事,她現在需要你在她身邊。”
方信之點頭:“我會的。”
而這時,睡夢中的安以苑,忽然驚覺她依賴的溫暖已經不在,從夢中醒過來,在房間找不到方信之的身影,哭了起來:“信之,你到哪裏去了?”
方信之那樣敏感的聽到了安以苑的哭聲,三步並作兩步衝上樓去,看見安以苑已經赤著腳跑出了房門。他慌張地奔過去,將安以苑摟進懷裏:“我沒走,以苑,我就是下樓跟媽說了幾句話。”
安以苑緊緊地抱著方信之:“我好怕你走了。”
方信之的心一陣陣縮緊,他將安以苑抱到床上,和她一起躺下來:“你好好睡,我陪著你。”
安以苑將臉埋進他的懷裏,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似乎才放心了一點,可是快睡著前,卻又不放心的睜開眼睛,低聲央求:“信之,你一定不要走,好不好?”
方信之的眼淚,落在安以苑的發間:“好,以苑,我一定不走。”
安以苑這才放下心來,再次睡去。
方信之懷裏的安以苑,纖弱得沒有真實感,他擁緊了她,聽著她逐漸平穩的呼吸,在心裏承諾:以苑,我一定不離開你。
第二天,小姨帶著安以苑,去見她的媽媽最後一麵。
當走到天平間的門口,安以苑的腿已經軟了,她靠在方信之身上,不敢去看那扇門。方信之深深吸了口氣,將安以苑扶住往裏走,如果以苑沒有最後見自己的媽媽一眼,這輩子會有無盡的遺憾和悔恨。
當白布掀開,安以苑看見那個安靜地躺著的人,她似乎變成了一個隻會流淚的偶人,不會動,不會說話。
這是媽媽嗎?那個她曾經那樣愛,又那樣恨的人,一個給了她生命,卻又拋棄了她的人。到了這一刻,似乎所有的愛恨,都已經不真實,隻剩下了血液中流淌著的悲痛。
方信之的手,一直環著安以苑的腰,給她站立的力量,他知道,此時,隻要他一鬆手,她一定會倒下去。
當白布再度蓋上,躺著媽媽的推車消失在門裏,安以苑突然迸發出哭喊:“媽,媽,你不能就這麼走了。”
她瘋了一樣的想要衝向那扇門,卻被方信之死死抱住。
安以苑哭倒在方信之懷裏,無論愛恨,無論恩怨,她隻知道,在這一刻之後,她再也看不見媽媽,原來,即使經曆了那樣的痛,她也還是愛著媽媽的,也許,正因為愛,所以才會那樣恨。
是的,她恨媽媽,為什麼明明是她在這個世上最愛最依賴的人,卻在她最需要保護的時候,背棄了她,為什麼她已經受了那樣的傷,媽媽卻沒有站到她這一邊,以一顆母親的心來保護她,給那個傷害她的人譴責和懲罰。
因為她太想要媽媽的愛,所以當看到媽媽的冷漠和軟弱時,才會刻骨地恨。
小姨走到安以苑身邊,哭著拿出一封信:“以苑,這是你媽媽給你的遺書。”
安以苑顫抖著打開那封信,在那個信封裏,還有一樣東西,她曾經托小姨轉交給媽媽的銀行卡。
以苑:
我知道,我已經沒資格再叫你的名字。我早已經不配做一個母親。從我和你爸爸離婚開始,我就隻顧我自己,隻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過得比你爸爸幸福。可是,就因為我的這種虛榮和自私,毀掉了你。我一直心存僥幸,逼著自己相信這隻是一個爸爸對女兒的愛。是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一萬遍對不起,也彌補不了我對你犯下的錯。上天沒有懲罰我的錯,卻把懲罰落到了你和依依的身上,我是這個世界上最該死的人,我不配做媽媽。
我不配得到你的任何回報,這張卡裏的錢,我一分都沒動,以苑,你知道嗎,拿到這張卡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想過去死。這麼多年,給了你那麼重的傷害,你卻還會想著報答,我在那個時候真的想死。隻是因為還有依依,我活了下來,可是到了今天,我真的已經沒了活下去的理由。我除了手刃那個禽獸,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為你們所做的。對不起,我真的很沒用,我根本不配在這個世上活著。
最後,我想再解釋一次,我那一天真的不是故意要出去的,我也真的不知道,他會在那個時候回來。我接你回家,真的是想要在他不在的那幾天,好好的補償你,哪怕隻是給你做幾個你喜歡吃的菜。可我卻還是釀成了大錯。真的對不起,是我太軟弱,是我沒有盡到一個母親應盡的責任,可是,那一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不敢乞求你原諒我,但是請你相信我這一次。
以苑,我的最後一個願望,就是希望你以後能夠有一個真正美滿的家庭,永遠幸福。
媽媽絕筆
安以苑已經哭到幾近暈厥,如果說,媽媽當初給她的是世界上最痛的傷,那麼她還給媽媽的,也是世界上最殘酷的懲罰。她讓媽媽帶著女兒的恨,離開了這個世界。她現在好恨自己,她又想起回家掃墓的那一次,她是怎樣殘忍地將手放在身側,不讓媽媽握住自己的手,她是怎樣看著媽媽的哭泣,卻不說一句帶著暖意的話。
她今天還可以從媽媽留下的信中,聽到一句“對不起”,可是她的那一句“對不起”,媽媽卻已經永遠聽不到。
為什麼上天要以這麼殘忍的方式對待她們,為什麼不讓她們做一對這個世間最平凡的母女,擁有應該擁有的愛,而隻給了她們最深的恨和愧疚?
那天晚上,安以苑坐在床上,流著淚不肯睡。方信之沒有催她,隻是將她攬靠在肩上,用棉被包住她,靜靜地抱著。安以苑的淚,浸透了方信之的衣領。
感覺安以苑沒有再流淚,方信之以為她已經睡著,伸手關了燈,小心地抱著她滑向床鋪。
可當他抱著安以苑躺好,卻聽到了安以苑沙啞的聲音,那樣平緩而飄渺,像在講一個久遠的故事:“信之,你知道嗎?我媽媽做的栗子糕,好香好軟,我小時候覺得那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方信之的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輕聲回應:“哦。”
安以苑在黑暗中,流著眼淚微笑了一下。
“我媽媽還很會織毛衣,以前她給我織的一件毛衣上,有紫色的葡萄,好漂亮。”
“她還給我做了一個書包,上麵用彩線繡著蝴蝶和花。”
方信之的唇,貼在安以苑的額上,聽著她傾訴她心裏那些珍貴的往事。
而安以苑,將記憶裏美好的一點一滴,都慢慢講出來,她的淚隨著那些回憶,緩緩地流淌。
最後,她緊緊地抱住方信之的脖子,哭著問:“信之,你說那些童話,有沒有可能是真的?人死了之後,是不是真的可以變成星星,是不是真的可以聽見自己愛的人說的話?信之,你告訴我,那會不會是真的?”
方信之沒有回答她,隻是拉著她從床上起來,走到外麵的陽台上。
他將安以苑轉過去,麵對著夜空,低聲說:“以苑,隻要你相信,就是真的,現在,你對著星星,在心裏說出你想說的話,你媽媽就會聽得到。”
安以苑哭得更凶:“信之,真的可以聽到嗎?”
“會聽到的,以苑。”
安以苑流著淚,看著天邊最溫柔的那顆星,在心裏不停地說:媽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方信之在背後緊緊環抱著她,用他的溫暖,溫暖她。
那個夜晚,安以苑在星空下說了無數遍她沒有來得及說的那句“對不起”,直到所有的星星都在天幕上漸漸隱去,方信之才擁著安以苑回房間……
第二天中午,方媽媽想叫兩個人下樓吃飯,可是旋開門,看見那兩個相擁沉睡的人,卻不忍心打攪他們,輕輕地為他們關上門,在門外,流著淚歎息。
這一次,有信之的守護,以苑會平安的過去吧。
但是,這樣的寧靜卻隻是暫時的,到了他們起床下樓吃飯的時候,電話又響起來。方信之拿著電話,去窗邊接聽,安以苑沒有跟過去,可是卻再也吃不下去,停了筷子。
“今天,公安局的人想找以苑了解情況。”小姨的話,說得艱難,而方信之的心,也在那一瞬間痛得鑽心,找以苑了解情況?那不是要將以苑心底最隱秘的傷口,殘忍地撕開給人看嗎?
接完電話,回到飯桌上,方信之笑笑:“沒事,就是打來問一下你的情況。”
安以苑不說話,隻是低著頭,方信之在心裏歎氣,表麵上卻裝得沒有異樣。他給安以苑盛了碗湯,放到她手裏:“以苑,你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
安以苑看了一眼方信之,他的眼神那樣擔心,她點了點頭,將那碗湯喝了下去。
方信之自己卻吃不下飯,一想起那個電話,他就覺得喉嚨都被哽住了。
剛吃完飯,小姨的電話就又打來了,她那樣不忍卻又毫無辦法:“公安局的同誌,已經到家裏了。”
方信之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安以苑,卻發現她正眼神灰暗地盯著他。
他放下電話,安以苑直接問他:“要我做什麼?”
方信之不忍心回答,伸手去抱她,卻被她掙開:“到底要我做什麼?”
方信之看著她,每一個字都吐得艱澀無比:“警察要了解一些情況。”
安以苑的身體一震,臉變得煞白,眼神變成了完全的黑暗。方信之看著安以苑眼裏那樣絕望的黑,心碎地抱住她:“以苑,我們不去了,不管他們怎麼樣,我們都不去了。”
可是安以苑卻在他懷裏笑得那樣慘然:“今天不去了,明天也要去的,總有一天要去的。”
命運給予的黑暗,真實而殘酷,她已經知道,自己什麼都逃不過。
方信之說不出話來,他明白,以苑說的是事實,這樣惡性的刑事案件,怎麼可能不明不白的結案,一定會追查個所謂的“水落石出”。
但是,這樣的“水落石出”,對於以苑,卻是太過殘忍。
電話再一次響起,方信之準備去接的時候,安以苑已經率先走向了門口。
可是,坐在小姨家的兩個警察裏,居然有一個是他們那樣熟悉的人——馮海鵬。
當三個人打了照麵,馮海鵬和方信之都呆住,安以苑笑得諷刺而淒然,命運對於她的傷害,還真是不遺餘力。居然要在自己的高中同學麵前,講述那樣不堪的過去。
也罷,既然是地獄,十八層和十九層,又有什麼區別?
她坐到馮海鵬麵前,眼裏是死一樣的寂靜,語調沒有起伏,沒有溫度:“需要我說什麼?”
馮海鵬根本無法從剛才的震驚中恢複過來。他本來在家休假,是因為春節期間突然出了這樣惡性的案子,而負責這個案件的同事,今天恰好有別的事,才被臨時抽調回來。他知道出事的這一家,還有一個尚未露麵的大女兒,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大女兒,居然會是安以苑。
他在這個時候,幾乎無法以一個刑警的身份來問話。而一旁站著的方信之,咬緊了牙,整個人在微微發抖。
馮海鵬的同事,咳了一聲,雖然他也看出來這三個人必定相互熟識,可是公事必須公辦。
“我想問一下,你母親自殺的時候,有沒有給你留下過什麼東西?”
安以苑的眼神,暗了暗:“有一封信。”
“可以看一下嗎?”
方信之忍不住想要阻止安以苑:“以苑,不要。”
可是安以苑已經從衣服的內袋中,拿出了那封信,遞給了對麵的人。
方信之的手變得冰涼,那封信的內容,會把以苑的秘密暴露在人的麵前。
他握住安以苑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安以苑沒有哭,隻是木然。
當馮海鵬看完那封信,他望著安以苑和方信之,臉色那樣震驚。
安以苑淒涼地笑:“是不是還需要我描述細節?”
馮海鵬說不出話來,方信之的眼睛卻已經變得血紅,他死死地盯住馮海鵬,手已經攥成拳。
馮海鵬的同事看著他們,心中也不忍,他拉了拉馮海鵬:“就到這裏吧,情況也差不多了解清楚了。”
方信之聽了這句話,拉起安以苑就往外走,他要帶著以苑盡快離開這裏。他害怕,晚走一秒,以苑的靈魂便會被黑暗多吞噬一分。
馮海鵬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久久發怔。他直到今天,才明白了好多以前想都沒想過的問題,為什麼上學的時候,以苑會住在信之家,為什麼信之做什麼都會帶著以苑,為什麼以苑總是那樣依賴信之,好像信之就是她全部的陽光。原來,以苑的秘密,信之早就知道,而且隻有他一個人知道。信之是以苑唯一全心信任的人,以苑心裏的世界,隻有信之一個人真正進去過。
從小姨家出來之後,安以苑自始至終,眼裏都沒有一絲光亮。
當他們回到家,安以苑不發一言地向樓上衝去,方信之追上了她:“以苑,你要幹什麼?”
安以苑不作聲,隻是極力要掙脫他往樓上走,方信之怕傷了她,隻好放鬆了力道,跟在她背後上樓。
安以苑進了房間,直奔浴室,方信之在那一瞬間突然明白了安以苑要做什麼,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安以苑在方信之懷裏掙紮著哭喊:“我要洗澡,我好髒,我要洗澡。”
方信之緊緊地抱著她,不斷地親吻著她,對她說:“以苑,你別這樣好嗎?別這樣。”
可是安以苑不聽,她還在拚命掙紮:“不,你放開我,我好髒。”
方信之的吻,落在安以苑的唇上,他貼著她的唇,痛楚地想要喚醒她:“以苑,你不髒,你忘了嗎?你把自己幹幹淨淨地給我了,你忘了嗎?”
安以苑在方信之的話中慢慢停止了掙紮,眼淚流過臉頰,混進他們的吻裏。
是的,她想起來了,她那一天,沒有讓那個畜生得逞,她給信之的是幹淨的安以苑。
那一天,當那個令人作嘔的身軀撲到她身上,她的手在背後驚慌地摸索,那一天的她,幸運地摸到了藏在床褥下的剪刀,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刺了下去。
可是,那個禽獸卻有所察覺,躲過了那一刺,但仍然嚇得離開了她的身體,也就在那一刻,她將剪刀鋒利的刃抵住了自己的脖子,眼裏是魚死網破的狠絕:“如果,你再過來一步,我就自殺!”
那個懦弱的東西不敢過來,隻敢一邊涎著臉陪著笑,一邊打算伺機而動。
安以苑沒給他任何機會,當他試探著伸出手想要接近安以苑,她的手腕一翻,脖子上一陣疼痛,有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那個男人的臉頓時寫滿了驚慌:“以苑,你別這樣,這樣會死人的。”
安以苑盯著他,鄙視地笑:“怎麼,怕我死了,你要償命嗎?”說完這句,她的手更用力了些,更多的血,順著脖子往下淌。
她看著那個臉已經嚇得發白的男人,吼道:“滾開,讓我出去,不然,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男人淒惶地讓開了,安以苑下了床,一步步戒備地走到門邊,剪刀一刻也沒離開過脖子。
當她出了那扇門,她開始飛奔,瓢潑大雨打著她的身體,她一邊跑一邊放聲大哭,她的心裏,隻有一個名字,信之。
她在一個打公用電話的小店裏,哭著求那個阿姨:“阿姨,我沒帶錢,你讓我打個電話好不好?”
那個好心的阿姨,一臉憐惜地看著這個披頭散發,渾身濕透的女孩子,將電話推到了她麵前。
她撥通了那個心裏刻著的號碼,可是卻說不出來多餘的話,隻是在這一頭,拚命哭著喊他的名字:“信之,信之。”
最後還是阿姨接過電話,幫她說了地址。
打完電話,無論阿姨怎麼拉她進店裏,她都搖頭,固執地站在路口,等待方信之的到來,她要在第一時間就要看到他。
當方信之從車上下來,奔向她,她眼前的世界,才終於有了光亮。
她不敢再一分一秒離開方信之的身邊,她一直緊緊地抱著他,而那樣狼狽的安以苑,不願意讓任何人看見,包括方媽媽。方信之把她帶到最近的賓館,將全身濕透的她,推進浴室去洗澡。
可就在他轉身出去的一瞬間,安以苑卻又哭了起來。她好害怕,她不敢一個人呆在這樣幽閉的空間裏。
方信之停了腳步,看著安以苑的眼睛裏有掙紮的神色,可是最終,他還是留了下來,背過身去,聲音低沉:“你洗澡吧,我不出去。”
水聲響起,方信之的手,在身側漸漸握緊,他畢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孩子,而以苑,正在他背後洗澡。
到了後來,他的腰突然被以苑抱住,身體在那一瞬間變得僵直,他聽到了以苑的哭聲:“信之,你要我好不好?”
血衝上了頭頂,他驚慌地想要拉開以苑的手:“以苑,你不要胡說。”
安以苑卻不鬆手:“信之,我要把自己幹淨的第一次,給值得的人,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以苑的眼淚,那樣滾燙,烙痛了他的心,他終於忍不住回過身來,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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