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電影與有產階級(2 / 3)

在這宣傳之戰,充了最主要的腳色的,是新聞和電影。當這時期,在本來的意義上的戰爭電影,這才製作出來了。在以根據西班牙的發狂底反對德國者伊本納支 (BlascoIbánAez)的原作《默示錄的四騎士》(Four Horse men of the A pocalypse),《我們的海》(MareNostrum)為代表作品的戰爭影片上,亞美利加的支配階級便描寫出德國軍隊的如何凶殘,德國潛艇的如何非人道,巧妙地煽動了單純的花旗人。

然而花旗帝國主義開始呈露它本來的銳鋒,卻在歐戰收場之後,懂得了大眾的軍國化,是應該在平時不斷地安排的時候。

在一九二〇年代的前半,切實地支配了全世界人類的腦子的,首先是活潑潑的戰爭的記憶。於是發生一種欲望,要符世界大戰這一個重大的曆史底事件,在國民底敘事詩的形態上,藝術底地再現出來,正是自然的事。而所作的電影,就切實地傾向大眾的興味和感情上去,也正是自然的事。將這有利的情勢,忽然利用了的,是花旗帝國主義。戰爭的敘事法,便以最為好戰底的煽動企圖,創作出來了。

戰爭影片的不絕的係列,產生了。《戰地之花》(BigPa-rade),《飛機大戰》(Wings)以下,許多反動底宣傳影片,列舉名目就不勝其煩。不消說,那些電影是沒有戰時的純粹的煽動影片一般地露骨的,製作之法,是添些樂劇式戀愛的適當的甘甜,以及掩飾些人道主義底的戰爭批評的藥料,弄得易於下咽,使能在較自然,較暗默之中,達到宣傳的目的。但雖然是十分小心的假麵,而其究竟目的之所在,則同是將遮眼的東西給與大眾,使不明帝國主義底戰爭的本質,以及讚美亞美利加軍隊的英雄主義,有時還宣傳軍隊生活的放恣和有趣罷了。(我深惜在這裏沒有揭出這種戰爭影片的完全的目錄,以那代表底的幾個例子,來使我的敘述更加具體起來的紙麵和時間了。但我相信將來會有補正的機會的。)

就戰爭和電影所曆敘的這些事實,那自然,也決不是惟亞美利加所獨有的特別現象。倒是在別的一切帝國主義強國裏,都在爭先興辦的。德國將《大戰巡洋艦》(Emden)《世界大戰》(Weltkrieg)等呈在我們的眼前,法國是製作了《凡爾登——曆史的幻想》(Verdun——Visiond'histoire)《藹克巴什》(L'Equipage)等,英國則以《黎明》(Dawn),日本則以《炮煙彈雨》,《地球在回旋》和《蔚山洋西的海戰》等,竭力用心於“軍事思想”的普及。

當敘述完戰爭電影之際,而沒有提及作為幾個例外底現象的反對戰爭的傾向,怕是不妥當的罷。

我們在《戰地之花》裏,在幾個段落裏,雖然是太感傷底的,然而總算也看見了描寫著詛咒戰爭的心情。那心理,在《戰地鵑聲》(What Price Glory)中,就更為積極底地表白著。但在這些影片上,對於戰爭的確然的批評和態度,並無一定。隻有著和卓別林(Charlie Chaplin)曾在《從軍夢》(Shoulder Arms)裏,將戰爭化為謔畫了那樣的同一程度的認識。

和這比較起來,技術上非常卓拔的戰爭影片《帝國旅館》(Hotel Imperial)的導演者Erich Pommer所作的《鐵條網》(Barbed Wire),倘臨末沒有那高唱人類愛的可笑的誇張,則和猛烈地諷刺了帝國主義戰爭的名喜劇《陣後諧兵》(Behind the Front)一同,大概是可以屬於反戰爭電影的範疇的了。

四電影與愛國主義

愛國底宣傳電影,也是世界大戰後的顯著的現象。為什麼呢?因為這種電影,雖有外形上的差違,但終極之點,是在向帝國主義戰爭的意識的準備,鼓舞,在那君權主義上,在那好戰性上,和戰爭影片是本質底地相關聯的。

那麼,那目的是在那裏呢?

直接地,是宣傳團體觀念,國旗之尊嚴,間接地,是獎勵暴力,使民心傾向右翼政黨,當和外國爭奪資本市場之際,即刻有軍事行動的事,成為妥當化。

這種影片的最活潑的影響,大抵見於選舉國會議員,選舉大總統的時期,如德國的國權黨,尤其是能夠仗了愛國主義的電影,博得許多的投票。

例如叫作《腓立大王》(FridericusRex,這在日本,是大加短縮,改題為《萊因悲愴曲》了)的普魯士勃興的曆史影片,是其中的最獲成功的。那正是大戰後的張皇的時代,且正值跟著德國革命的失敗而來的反動的火頭上,這是有產階級的巧妙的宣傳。窮極,餓透了的小市民們,在這影片中,看見精銳的腓立大王的禁軍的行進,看見七年戰爭的冠冕堂皇的勝利,於是想起了往日的皇帝的治世,便在無智的廉價的感激中,鼓掌蹈足,吹起口笛來了。

接著這個,而國民底英雄俾士麥的傳記,化成電影了,興登堡的傳記,化成電影了。

《俾士麥》(Bismarck)者,單為了那製作,就設起俾士麥電影公司來,照成了兩部二十餘卷的巨製,凡在這帝國主義底政治家一生中的一切愛國底,煽情底的要素,都一無遺漏地填進在那裏麵。

《興登堡》(Hindenburg)者,是乘這老將軍當選為大統領——這叨光於影片《腓立大王》和《俾士麥》之處是多麼793現代電影與有產階級《俾士麥》影片公演時所散布的綱要書上,載著這樣的說明——“我們的影片的祖國底的目的(dervater laendische Zweck),也規定了那內麵的結構和事件的時間底限製。所以俾士麥的少年時代,僅占了極簡略的開端。(中略。)而且這故事,是應該以一八七一年的德意誌建國收場的。為什麼呢?就因為跟著發生的國內的紛爭,以及他的退隱,是惹起陰沉的回憶,不使觀者結合,卻使之乖離,有違於這電影全體的祖國底的目的的緣故。這影片的主要部分,是將從一八四七年,俾士麥入了政治底生活的時候起,至一八七一年止,作為一個完成了的戲曲的。(下略。)”的大嗬。——之機,為了他的收羅人心而作的。

一九二七年春,德意誌國權黨領袖之一,奧古斯德霞爾書店的事實上的所有者福幹培克,乘德國大公司之一烏發公司的財政危機,買進了那股票的過半,坐了烏發公司總經理的交椅了。於是德國的電影事業和那影響力,便全捏在國權黨的手裏。福幹培克立刻在烏發公司的出品計劃上,露骨地顯示了他的政治底主張。那最是世界底的例子,是《世界大戰》(Weltkrieg)的二部作。

對於這,社會民主黨的內閣便即刻取了牽製底手段。就是,使德意誌銀行來對抗福幹培克,投資於烏發公司。為了使德國的獨占底大電影公司不成為國權黨宣傳機關,這是不得已的方法。

《世界大戰》已有刪節的片子,紹介於日本(譯者按:在上海,去年也大演了一通),那是有著怎樣的傾向和主張的事,大約現在早可以無須詳說了罷。

在表麵上所標榜的,《世界大戰》是將一九一四年至一九一七年的戰爭中所攝的各國(大抵是德法)的照片,憑了純粹的曆史底客觀而編輯的留在軟片上的記錄。

而且這比起專一描寫本國軍隊的勝利,的勇敢,的愛國的亞美利加式電影來,也真好像近於寫實。然而注意較深的觀察者,卻即刻可以看見。從丹南培克之戰起,常隻將興登893魯迅全集二心集當《世界大戰》開演之際,關於這影片,有一個將軍述其所感,登在報上道。——“戰爭是完全可怖的,但我們是認戰爭,因為在戰爭中,再沒有較之辱沒自己的職務,尤為可怖的運命了。我們的青年們,對於戰爭的恐怖,應該以平靜的鎮定和確固的意誌而進行。所以這影片的淒慘的場麵,決不是可以厭惡的東西,卻對於這影片給了意義,增了價值。”

堡將軍的勝利,重複地映出了好幾回。而且和寫著“在戰時屢救祖國的將軍,當平和時,也作為大統領而盡力於祖國”等語的字幕一同,這電影也就完結了。

五電影和宗教

通一切時代,宗教一向在供支配階級的禦用,是已經證明了許多次數的。

這在東洋,則教人以佛教底的忍從和蔑視現世,在西方,則成為基督教底平和主義,想阻止現存的階級社會的積極底改革。

到二十世紀,宗教雖然已經失卻了昔日的權威和信仰,但倒是因為失卻,所以對於那支配階級的奴仆狀態,也就愈加露骨,故意起來了。

在物質文明發達較遲的國度中,宗教還有著大大的宣傳煽動力。資本主義於是將宗教和電影相結合,能夠同時利用了。

例如,《十誡》(TheTenCommandments),《基督教徒》(Christian),《賓漢》(BenHur),《萬王之王》(KingofKings),《猶太之王,拿撒勒的耶穌》(I.N.R.I)之類的1993現代電影與有產級作為屬於這範疇的影片,可以列舉出《路易飛迭南公子》(PrinzLouisFerdinand),《烏第九號》(U.9.),《貓橋》(Katzensteg),《律查的猛襲》(LuelzowsWildeVerwegeneJagd),《希勒的軍官們》(SchillscheOffiziere),《大戰巡洋艦》(Emden),《我們的安覃》(UnserEmden)及其他的德國影片;《拿破侖》(Napoléon),《貞德》(Jeanned'Arc)——但並非輸入日本的KarlDreier的作品——等法國影片;《珂羅內勒和孚克蘭島的海戰》(TheBattlesofCoronelandFalklandIslands)等英國影片來。至於亞美利加,則連在《彼得班》(PeterPan》,《紅皮》(RedSkin)之類的童話和樂劇中,也發見了訓導StarsandStripes(譯者按:星星和條紋=花旗)之尊嚴的機會了。教宣傳電影,《亞細亞之光》(DieLeuchteAsiens),《大聖日蓮》之類的佛教電影,是和感激之淚一同,從全世界的愚夫愚婦,善男信女的衣袋裏,賺得確實的布施,從商業底方麵看起來,也是利益最多的影片。一切宗派中,羅馬加特力教會是最留意於電影的利用的,每年開一回電影會議,議定著那一年中全世界底宣傳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