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廬山圖》氣吞山河(1 / 1)

張大千的藝術作品擁有一批固定的崇拜者和收藏者,旅居日本的李海天是全世界收藏張大千作品數量最多的收藏家之一,而且除了收藏張大千的作品,無論古人、今人的東西一概不收。他這次專程來拜訪張大千,就是來請張大千為他私人投資的、準備興建在日本橫濱市的五星級賓館——假日飯店——一樓大堂對著入門處的一大片牆壁畫一幅巨幅山水畫,尺幅為五尺多高、三丈多寬。

當李海天忐忑不安地將此意向張大千說明後,不料張大千竟然答應了。李海天不遺餘力地從日本找來六尺高、三丈寬(高一米八,長十米)的整絹一匹,為防潮防蟲,容易吸墨水,按張大千的吩咐在日本高級畫材店上了礬水,然後送到台北。

張大千決定在這幅整絹上畫一幅巨型的《廬山圖》。摩耶精舍的畫桌寬四五尺,長兩丈多,可要畫一幅三丈長、六尺高的畫還是略微嫌小。張大千略為思忖,瞬間作出一個決定,重新製作一張最大的畫桌來畫這幅大畫。於是,花費數十萬元新台幣後,將原先的畫室來了個“重新改造”,折騰多日後,終於做好了新畫桌。將那幅整絹鋪在畫桌上,畫桌還顯得綽綽有餘,真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張大千沒去過廬山,他遍查資料,幾乎將能找到的有關廬山的資料悉數收集,遂將廬山的名勝古跡、風俗人情、人文曆史等了解得清清楚楚。麵對如此巨大和重要的大畫,他遲遲沒有動筆,一直在不遺餘力地構思和推敲。這樣前後共經過了一年多,在1981年的7月7日,民間稱為“巧巧”,又正逢農曆六月初六,“六六大順”,這天還正好是“小暑”節氣,幾下一結合,張大千決定在此日“破土動工”。

張大千在畫《廬山圖》時還舉行了一個小型的“開筆儀式”,簡單而熱烈,邀請了最親密的一些好友,如張群、張學良夫婦、王新衡夫婦,以及張群兒媳杜芬女士等,會集在他新改建的畫室裏。其中張群年齡最大,遇事練達,也深謀遠慮,可以說是領頭人。他們大約每月聚會一次,很少請外人參加。聚會時或談天說地,或論詩品畫,或交流生活趣事,言談中很少涉及政治。張大千與張學良的交情甚篤,是其中最談得來的真摯友人。

張大千在夫人徐雯波的陪伴下,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隆重登場。由夫人徐雯波親自擔任助手,張大千開始為這幅大畫“開筆”了。他拿著一支大如拖把的毛筆,將筆頭浸在墨盆裏,然後拚盡全力握住大筆,在畫絹上大拖大拉,舉止很像“拖地板”。然後,他放下“拖把”,拿起一隻盛滿墨色的大瓷缽,在畫絹的另一部分小心翼翼地連潑帶灑,然後拿起排筆,導引著墨色的流浸,又將排筆蘸上各種顏料點染在畫絹上……

由於此畫實在太大了,年邁的張大千有時需要家人幫助才能爬上畫桌,趴在畫絹中間的部位,這種工作強度,對一個重病纏身的老人來說,的確勉為其難。他常常會覺得頭昏眼花,心跳過速,需要馬上吃救心丸才能繼續工作下去,他哪裏是在畫畫,而是在拚老命,奮不顧身地用自己的生命在作畫。

由於身體狀況欠佳和各種應酬事務太多,張大千的《廬山圖》隻能畫畫停停,遲遲未能完工,而且還因各種原因一拖再拖,一轉眼一年就過去了。開始無人敢去催他,後來,大畫隻差修飾補綴即可完成時,他的“老鄉長、老宗兄和老大哥”張群便毫不客氣地敦促張大千盡快完成此畫,以便“鳴金收兵”。

1982年4月24日,農曆四月初一,正值張大千84歲生日,張大千被授予中正勳章。此勳章頒授數量非常之少,張大千是第二位獲此殊榮的人,勳章證書上寫道:“四川張爰,國家耆宿,藝苑宗師,寢饋敦煌,上窺唐宋,不唯淋漓大筆,蔚為國光,亦且襟袍高華,久為世重。特依據勳章條例,頒給中正勳章,用以嘉獎之至意。”

1983年1月20日,台北“國立曆史博物館”在其“國家畫廊”隆重舉辦了“張大千書畫展”,並舉辦了“廬山圖》特別展”。那幅高達兩米、長達十米的巨畫《廬山圖》,懸掛在櫥窗裏,占據了整個一麵牆壁,氣勢壯闊恢弘,筆墨淋漓蒼潤,雲蒸霞蔚、層巒疊嶂、古木森然,氣魄浩大沉渾,構圖奇崛突兀,可謂蓋世之山水畫傑作,也是張大千晚年最為精心和耗盡心血而作的巨幀大幅山水畫。可以說,《廬山圖》是張大千山水畫成就的總體回顧和總結,代表了其藝術的最高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