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耶精舍雖小,卻十分精致,透著一種無聲的凝重、華貴、莊嚴。花園裏麵造景別致精巧,美輪美奐,巧奪天工,真可謂人間仙境,置身於此,心曠神怡,秀美蒼翠如張大千魂牽夢繞的青城山。
台灣的展覽剛結束,張大千便馬不停蹄地應邀來到朝鮮半島搞展覽。自從聽說池春紅慘遭日寇殺害後,已經長達40年,張大千一直把這裏看做他的“禁地”,免得睹物傷情。這次他不辭辛苦特意來到這裏,就是想在自己尚能“走動”時了卻一樁心願——哭奠拜祭他心愛的春紅姑娘!
待畫展一結束,張大千便設法打聽到池春紅的哥哥池龍君的下落。兩人得以相見,悲喜交加,相對欷。張大千急不可待地請求池龍君,無論如何在第二天領他到池春紅的墳上去哭奠拜祭。第二天一早,他在夫人徐雯波的陪同下,一路顛簸來到池春紅的墓地。
一看見墓碑上書寫的“池春紅之墓 張爰敬立”幾個大字,張大千就禁不住淚眼婆娑,渾身發冷,三十多年過去了,碑文雖然清晰可見,碑身卻被苔蘚浸染,而墓中的人卻早化作輕煙,隨風飄逝……張大千無限深情地撫摸著墓碑,好像撫摸墓中的春紅姑娘,生怕驚醒了他似的。刹那間,與春紅姑娘相愛的那段甜蜜幸福的往事頓時湧上心頭,讓他如癡如醉,黯然神傷,他望著荒塚周圍的淒涼與蕭瑟,一下子跪趴在春紅姑娘的墳墓上,老淚縱橫,失聲痛哭起來……
張大千那發自肺腑的淒然哭聲,在荒寒的墓地和蕭肅的冬日裏,越發顯得淒切痛苦。徐雯波與池龍君也不覺潸然淚下。在徐雯波和池龍君帶著悲聲溫言勸說下,張大千才顫巍巍地爬起來,將帶來的鮮花和祭品恭恭敬敬地放在池春紅的墓地上,然後端整衣冠,點燃香蠟紙燭,對著池春紅的墓碑,畢恭畢敬地行禮拜祭。他的眼淚又不知不覺地順著臉頰而下,無法遏製。
他使勁抓了一把春娘墳上的泥土,捂在臉頰上,悲哀地訴說著:“春娘,我心愛的春娘啊!我剛來了,可是就又要走了啊!你現在,看得見你的阿郎,聽得見我的聲音麼?我倆在漢城分別,已經四十多年了,這是我第一次來看你,也很可能就是最後一次了!春娘啊!你當年眼中年輕漂亮的阿郎,現在已經是須發盡白,百病纏身,已成了一個垂垂老翁了!春娘,我的春娘,你就好好安息吧,再耐心等一等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在天上重逢了,到那時,你和你的阿郎,就再也不分開了,咱倆廝守在一起,永不分離,永遠相伴……”
張大千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池春紅的墓地,一步三回頭,淚眼朦朧。後來回到漢城,他拿出一大筆錢給池春紅的哥哥池龍君,請他雇人去修整好池春紅的墳墓,托他每年都代表他去掃一下墓,替他拜祭一番,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