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中大教授 筆墨官司(2 / 2)

徐悲鴻在《中國今日之名畫家》和《張大千先生》二文中寫道:“夫挾技而成名者,必有一長足取。至若以藝名千古者,必有多種驚人之才藝,乃得為人所傾倒。必非如今日廣告出身之作家,徒知欺人一時者,可以比擬其之萬一也!……大千瀟灑,富於才思,未嚐見其怒罵,但嬉笑已成文章。其山水能盡南北之變(非僅指宗派,乃指造化本身),寫蓮花尤有會心。倘能舍棄淺絳,便益見本家麵目。近作花鳥,多係寫生,神韻秀麗,欲與宋人爭席。夫能山水、人物、花鳥,俱卓然自立,雖欲不號之曰大家,其可得乎?”

在抗戰以前,徐悲鴻就鮮明地提出了“大千代表中國山水作家”,“為吾國現代繪畫生色”!徐悲鴻為《張大千畫集》(上海書局出版)作序,文中將張大千的性情、才華、遊覽、收藏、觀察……寫得淋漓盡致,盛讚了大千光輝燦爛的藝術成就。謝玉岑的弟弟、著名書畫家兼鑒賞家謝稚柳直截了當地總結道:“中國的當代畫家,張大千數第一!”

當代中國美術史專家、也是張大千研究專家的傅申先生則評:“張大千一生的作品,幾乎就是半部中國繪畫史,亙古以來,曆代名家,並遍遊天下名山勝景,皆收為其粉本。徐悲鴻先生於三四十年前即有‘五百年來一大千’之語,而其今日之成就,更非徐氏所能夢見者!”“五百年來第一人”的桂冠如同“南張北溥”,使張大千聲名遠揚,名震天下。

徐悲鴻對於張大千的非凡藝術才華及為人極為欣賞,他想借重張大千的藝術功力和影響,為中國美術教育事業做貢獻。1936年1月,徐悲鴻拉著中央大學校長羅家倫專程從南京到蘇州網師園來看望張大千,要張大千答應幫他們一個忙,而且一定要答應之後他們才講明是什麼事。張大千強不過他們倆,之後他們才將來意跟張大千說了:原來,他們倆人是專門來聘請張大千擔任中央大學藝術係國畫教授,去中大講課的。因為知道張大千形如閑雲野鶴,受不了拘束,怕他不肯去,才要他先答應了再說。

得知事情真相後,張大千果然不同意,說自己不是科班出身,自己都沒讀過大學,怎麼能當眾教大學生?可不能誤人子弟。徐悲鴻笑著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是答應了的,不能反悔喲,哈哈……張大千無法,隻好答應了,但有約法三章:首先,不能站著上課。其次,先向同學們說清楚,他們提的問題,有的可能回答不出來,事先說好,到時候莫見怪。還有,要一個大房間和一張大畫桌、一張可以躺臥的床,因為他畫疲倦了就想睡。最後,要求上課時,不拘於形式,同學們願意來我的畫室上課,咱們就邊畫邊談。徐、羅二人很爽快地同意了。張大千做中央大學藝術係教授時年僅38歲。

張大千“被迫”做了教授後,從此每星期兩次,都要從蘇州坐火車到南京講課。這位畫壇上的多麵手和傳奇人物,被稱為“南張北溥”和“五百年來第一人”的教授,其別出心裁的教學方法,卻受到了學生們的熱烈歡迎。張大千善於教學的名聲,還傳到了校外,以至羅家倫笑容滿麵地對徐悲鴻說:“悲鴻,你請大千來中大教學的建議,可真是英明!我經常在外麵聽別人講,你們中大能夠把張大千給請了去,那可真是不簡單啊!哈哈……”

盡管張大千這個教授在中大上上下下十分受歡迎,可他卻早就萌生了辭職的念頭。因為他覺得,這種必須要按期、按時上課的教師職務,實在使他太受拘束,有“坐牢”般的難受和不自由。徐悲鴻去廣西組織“廣西省第一屆美術展覽會”,正好給了他一個絕好的機會。考慮到他的辭呈遞上去,校長羅家倫和徐悲鴻一定不會同意,所以幹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堂堂中大的張大千張教授,竟然從赫赫有名的中央大學裏“開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