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美人”畫家聲名漸起(1 / 2)

張大千的三哥張麗誠學做生意已經滿師,和羅正明也已完婚,夫妻和睦恩愛自不用言,而且有了身孕。考慮到家人老的老了,又要添小的,老八、老十又要上學,家裏開銷越來越大,張麗誠與家人一合計,決定在內江城開一爿雜貨店。由於經營得當,加上張懷忠、張麗誠父子誠信厚道,熱情公允,生意出奇的順利,後來又經營起布匹、鞋莊等,獲利頗多,這樣,張家終於過上了小康生活。

張大千進了內江天主教福音堂開辦的教會學校——華美初等小學堂去讀書,開始學習英文、算術等課程。他每天帶著小麼弟君綬上學堂讀書,閑暇時光,仍舊畫畫,而且興趣較以前更為濃厚,什麼題材都畫,路子很寬。同時,他不斷地練書法,北宋大書法家黃庭堅的字體更是練得爛記於心,他的字逐漸就有瀟灑豪邁、自然奔放、俊偉雄奇的味道了。張大千不但自己畫,也教十弟君綬畫畫,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本事悉數教於弟弟,可謂骨肉情深。而十弟君綬天生就有繪畫稟賦,一點就通,一學就會,而且畫什麼像什麼,甚至比張大千還好,這使張大千感到慚愧,當然更多的是為弟弟高興。

後來,張大千的四哥在重慶求精中學謀得一份工作,而且跟校方協商好,同意張大千去求精讀書。去繁華熱鬧的重慶讀書,這個消息對從小在內江縣長大的張大千來說,的確喜出望外。

民國三年(1914)的春天,可以說,是從未走出家門的張大千的一次重大的跨越,他知道了山外有山,知道了世界之大,也是他走出內江,走向廣闊天地的裏程碑。張大千在三哥張麗誠的護送下來到了重慶。四哥張文修在求精中學任中文教師。

當然,進入求精讀書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如果沒有四哥張文修的關係,張大千是進不了求精中學的。張文修之所以力薦弟弟來求精,自然有他的道理。除了為弟弟的前途考慮,也考慮到被袁世凱“白色恐怖”籠罩的重慶危機四伏,當時的四川總督胡景伊是重慶人,而且也是求精畢業的,對求精自然很是蔭護,在求精讀書當然也就安全許多,還有,求精是教會學校,所以,在恐怖彌漫的重慶城,求精中學成了一處最好的避風港。就在第二年的春天,十弟張君綬也來到了重慶求精中學,與張大千成了校友。

張大千、張君綬兄弟倆先後來到洋人辦的教會學校讀書,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的父母及家人都是教民,篤信基督教。他們的父母張懷忠、曾友貞在那個兵荒馬亂、災禍連綿的年代,生活壓力之沉重直讓他們喘不過氣來,孩子又一個一個地降生,老大、老五、老六、老七的相繼夭折,使夫婦倆痛不欲生,貧窮的生活了無樂趣,有的隻是辛酸和淒苦。正在這個時候,西方的傳教士用他們的伶牙俐齒,大肆鼓吹天堂生活的妙不可言和幸福快樂,比較苦難交加的現實生活,簡直是神仙般逍遙的美妙境界。而且,傳教士們一視同仁、沒有門戶之見,向貧窮的人們慷慨地敞開了所謂的“通往幸福彼岸”的大門。

張氏夫婦出於一種樸素的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他們虔誠地在宗教中尋找安慰和解脫,希望“仁慈和萬能的天主”能幫助他們擺脫現實的貧窮與苦難,度過苦海,到達幸福的彼岸。他們就這樣成了內江最早的一批天主教徒。

張大千在求精中學接受的教育是全麵的,他要學的課程加起來有十多門之多,如國文、英語、宗教、博物、數學、物理、化學、生物、曆史、地理、音樂、體育等。對其他功課,他都有熱情和興趣,上課也津津有味,做起作業來也得心應手,惟獨對於數學,簡直就是“深惡痛絕”,一上數學課,他就成了“木頭”,可謂“呆若木雞”,聽天書一樣。弄到後來,他的數學成績成了班裏倒數第一。

張大千來求精中學時比別人晚了幾天,屬於“插班生”,無形之中就比別的同學“矮了一頭”。正值當時寒冷異常,他穿了內江那種自製的黑色土布大棉袍,很是臃腫土氣,在重慶那些同學看來實在太“老土”,再加上張大千一口正宗的內江口音,那些在重慶長大的同學就輕蔑地叫他“阿鄉”、“鄉下人”、“鄉巴佬”,這讓張大千既委屈又自卑。又因為他數學課經常被老師“當堂示眾”、“曬幹魚”。身材矮胖的張大千在太陽底下滿頭大汗,黝黑的皮膚越加烏黑發亮,活脫脫一根“棒槌”,同學們幾下一商量,就給他取了一個很不好聽的諢號——“烏棒”。四川人對當地的一種土魚俗稱烏棒,因其身體肥胖,遍身烏黑,頭略扁圓,整個軀體圓滾滾的。給張大千取名“烏棒”,個中的確含有不少的貶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