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東方曉若這個書生的身姿太過挺拔,言語太過精辟,之後的幾天,音尚都不得不去回想當日的情景,尤其當他說道“如今天朝換代,朝野內外卻出奇地風平浪靜,百官稱之天佑我朝,但是請恕在下直言,先皇的突然駕崩怎麼會不給朝廷帶來衝擊?當今局勢難道不是透著怪異麼?衣在下拙見,此乃暴風雨前的平靜,不久的將來天朝必將迎來一場浩劫”,音尚本能得回避著這個問題,但是事實上,在心中卻已百轉千回。
他知道,天朝潛在的威脅一直在那裏,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遲遲沒有動手,難道學音登上了皇位,所以他遲疑了?不,複國一直是文氏後代的首要重則,相信憑著他的心狠手辣,不會介意誰是當今的皇上。
可是,母後已經離世幾個月了,他還是沒有動手……
而音尚現在隻是剛剛接手朝廷事宜,很多朝廷事都還沒有摸清,政事也無從下手,手上也沒有可以信賴的心腹,所有的事都要親力親為。在他還沒有動手之前,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他隻能等他動手,才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最糟糕的是,他一旦動手,音尚卻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擋退兵,平水患”。
這,絕不是音尚要的現狀,他討厭被動,他要采取主動,事情發展的不可預知性讓音尚莫名的不安,說到底,他一直是一個掌握主動的人,一旦被人牽著鼻子走,他還不習慣,也不想習慣!
每每這時,音尚就會想起那個素色書袍的少年,少年老成,青澀的眉頭硬是皺成老氣橫生的模樣。
現在正是天朝缺少人才之際,他是不是可以相信這個書生呢?
日子又過去數日,雖然音尚這幾日天天伏案,衣不沾衾,每日不過在案前休息片刻遂又翻看卷宗、批閱奏章,迷人的雙眼周圍偏就生出一圈黑來。
幾個從音尚再次回宮起就一直負責照顧他飲食起居的太監宮女看了都不忍心,這樣好年華的親王,何必如此虐待自己,明明可以過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卻整日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身子再硬朗的人也熬不過多少時候。可憐這親王自打搬進紫宸宮就沒睡過舒坦覺,人家做親王,他也做親王還是最尊貴的攝政王,隻會把自己累個半死。
即便天天沒日沒夜地伏案,音尚依舊不會覺得力不從心,他一直沒有明白那日老奴傳授的是什麼獨門內功心法,可是自從有了這股內力之後,他的神采似乎隻要稍一休憩、運運功就可以恢複,似乎是一種極佳的自愈心法,這樣神奇的內功,就連音尚也是第一次知道。再加上學音小小年紀就細心體貼,常送來各式補品藥材,音尚的身體至今都是良好的。
除卻身體上的勞累,音尚心頭的負擔日漸加重。
隨著自己連夜翻看卷宗、平日的觀察探訪,音尚大致把朝廷的現狀了解清楚了。
當今朝廷原本以秦陽秦丞相馬首是瞻,秦陽統領百官有方,德高望重,隨著秦陽的入獄與失蹤,朝廷的結黨營私規模日漸壯大。百官大致可以分成三派,一派是以現任丞相嚴敏天為首的嚴派,還有與之相對的是內閣大學士宋直領導的宋派,再有就是為圖清淨,持中立態度的官員。三派簡直造就了三足鼎立,不但在朝廷上針鋒相對,私下裏也是互不買賬,暗暗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