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殿之上,書衣坐在最高位上,神色中有些慍怒卻強裝鎮定,幾縷發絲從額際垂下粘在鬢角處,十多年前那個善良溫和的四皇子始終沒有學會如何在危機重重中自保,如此說來,折銘一心推音尚登基倒也有理有據。
“四哥,你坐那把龍椅也那麼多年了,二哥既然有這個為國為民的心何不成全了他,你也好帶著四嫂雲遊四海,樂得清閑不是?”貝親王一邊關心殿外的戰局,一邊勸慰德親王,還在幫著說服書衣,年紀輕輕,城府卻深不可測。
德親王眼見折銘就快衝進大殿,漸漸失去了耐心,“我說老四,你就不要再撐了,在禪位書上蓋上玉璽,把老三的人馬撤了,本王保證你今後的逍遙日子,你看看,你心愛的皇後等不及要和你過神仙眷侶般的生活了。”說著,兩個德親王護衛押著一個年輕的皇後從另一側走進主殿。
見到皇後,書衣額角的青筋暴起,眼中血絲乍現,這兩個亂臣賊子,非宰了他們不可!
皇後一身宮服風華絕代,彩鳳發髻光彩嘩然,小步上前施施然給書衣行了一個大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輕輕柔柔,莊重典雅,高雅尊貴,仿佛階下囚的身份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至高無上,她還是那個在月暖宮中撫琴詩畫的天下第一女子。
德親王和貝親王都被皇後的膽識和風采震懾,在這麼近距離地見到皇後,有哪個男人不被折服,薄施脂粉的臉上精致的五官傾國傾城,更難能可貴的是那一身傲氣與尊貴世間女子又怎可與之相比?做皇帝就是這般好啊,如此絕代的女子也可侍奉左右。
“皇後免禮。”書衣從齒縫中擠出四個字,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早把那兩個亂賊殺個千刀萬剮了,竟敢那樣看他的皇後!
音尚萬變不驚的性情也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他要怎麼理解眼前的狀況,又該如何去解決?
皇後……竟然就是善伊!
一邊是四哥,一邊是知己,饒是音尚,也不知該怎麼去麵對,他們在京城遍尋善伊和青頌夜的下落,不想卻在皇宮、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麵,果然,事情越來越複雜,江湖事牽扯到京城大戶更與皇宮有關,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究竟有著怎麼樣的陰謀,與眼前的局麵無關的,音尚無端覺得無力,天朝的明天是怎樣的,這個未知數讓音尚害怕。想起折銘今天的種種,“天朝危矣”四字向音尚襲來,鋪天蓋地,險些從梁上掉落。
昨日父皇的殷切教誨,老師的細心指點,百姓的熱切盼望,那些繁重的、窒息的、厭倦的責任又重歸音尚肩頭,他從骨子裏牽掛著天朝,牽掛著這片天下,那些幼時為天下為蒼生的遠大抱負回憶起來竟是這般熟悉,原來,他始終是屬於這個皇宮,自己的心從來沒有離開,向往老師描繪的那種寫意人生,終究不是自己的宿命。自己的宿命,音尚自嘲,尊貴而寂寞,想起母後晚年的境遇,那種寂寞,那麼深刻……
在音尚陷入百轉千回思考的時候,門外折銘正一步步逼近,德親王已經失去了耐心,他衝上前去一把揪了書衣的胸前衣襟,“老四,你最好快點按本王說的做!不然,休怪本王不憐香惜玉!”美人和江山固然難以抉擇,但是老四這個庸君就是選擇了美人,而德親王就是為江山而來的,各取所需,豈不美哉。
書衣見到在皇後白皙的頸上一道血痕怵目驚心,老三的衝動肯定會逼得老二狗急跳牆,要是暖兒出事……書衣不敢想象,一咬牙,他終於拿出玉璽,就要加蓋。先拖得一時是一時,等人馬來了,就把今天在皇宮鬧事的混賬全拉出去砍了,包括眼前的,和,門外的!
書衣的玉璽就要落在假擬的禪位書上,一個白色的身影晃過德親王和書衣的麵前,穩穩地停在主殿正門前,一手灑出一把灰,“皇上,隻要臣弟在此,就絕不會讓父皇的玉璽蓋在這樣的詔書上!”音尚的聲音清清冷冷,不帶任何感情。
他的意外出現顯然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吃驚不小。
他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