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越一夜未睡,折銘的話反複在他腦海中翻騰,“不知本王的七弟能不能救秦家父女呢?”折銘知道,他第一眼就認出來了。既然如此,又為何要抓自己和煙寧,還放任於大人胡亂審案?三哥的心思,著實難以捉摸。唯一合理的解釋,他想逼自己認祖歸宗,要自己放棄鳳微越,重新成為音尚,又何必呢?三哥,你莫不是日子過得太無趣了。
今早,趁著煙寧還在熟睡,微越就要求獄卒通報,說要見於大人,有要事相告。獄卒不敢怠慢提他出了大牢,他在大堂等了半個時辰,沒把於大人等來,等來了折銘。
“本王自認見的人多了,這主動要求受審的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是稀罕哪。”折銘今天的心情甚好,就算一大早就被人叫了起來,難得呼吸新鮮空氣也是不錯的,“於大人還要上朝,本王代他來了,有什麼冤情隻管告訴本王就好。”
這個三哥,他絕對是故意的。
“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哦?難道本王如此好運,可以聽見絕密情報麼?要是有價值,本王會代你向皇上求情的。”折銘穿了一件墨色長袍,襯得嘴角的笑有些邪惡。“隨本王來。”
折銘帶微越到了一間休息室,四四方方,除了幾把椅子,幾張小桌就無它物了,折銘挑了把椅子隨意而坐,看向微越,嘴角的笑意更深。
“你贏了。”微越隻是淡淡地說了三個字。
折銘忽感“莫名”,“怎麼,本王不甚明白你的意思啊?難道是本王的理解能力出現了障礙,本王一向以絕頂的理解能力自居……”
“三哥,我回來了。”
折銘收起了嬉笑,別開眼看向了窗外,狀似不經意,實則是對於他等了十五年的兄弟重逢不能自已。他該拿音尚如何,該拿自己的七弟如何!他和音尚雖然是異母所生,但是感情更勝自己的同母胞弟,他不知會何。許是在他不堪的童年,音尚的出生首次讓他理會了生命的奇跡,當嬤嬤把音尚交到他手的時候,他竟生出了愛憐之情。許是音尚天資太過聰慧,年紀小小就把各位哥哥給比了下去,遭來不少妒恨,讓他有機會試試他新學的武藝。許是音尚從小一本證經,他最討厭一本正經的人,唯獨拿小小的他沒轍,於是折銘破例當他一本正經時不予追究。許是自小就是宮中的麻煩,每每闖禍嫁禍給書衣,書衣會老實地替他被黑鍋,直到有一次嫁禍給了音尚,音尚幫他解決麻煩,以後屢試不爽。許是……
“給本王一個解釋可好?”
“我要幫秦家父女洗罪。”
“……隨我進宮。”
安親王的馬車在天城橫行而過,哪怕到了宮門口也不用停下,就直奔皇上的書房而去。現在差不多早朝結束,皇上應該在禦書房批閱奏章。
到了內宮,馬車不得已要停下,深宮內院,任何車馬都是禁止通行的,折銘和音尚隻能下車步行。
天朝的皇宮巍峨壯觀,和音尚記憶中的一樣,禦書房位於錦陽宮內,是皇上批閱奏章、和大臣商討政策的地方。音尚小時候常常在禦書房內的一間小寢宮讀書習字,父皇在書房內理朝政,抽的一些空閑就會親自督促他學習,指點他的文章。 禦書房於他再熟悉不過,差不多和父皇相處的時間都是在那裏度過。
通過一條長廊,盡頭就是禦書房。
音尚此時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他不知四哥是否能認出他、接受他,又會怎麼看待他,畢竟物是人非,四哥已非當年的溫和皇子,現今的他是手握整個天下的九五之尊,他的突然出現會不會……
守在門口的公公見到是安親王來了,嚇得趕緊去通報,這個安親王見駕從來不會事先通知,每每讓這些公公措手不及,通報遲了也隻有自己挨板子的分,安親王哪知做下人的苦。等等,安親王身邊的年輕人又是誰?見多識廣的公公確信自己沒見過此人,該如何通報?
公公急急忙忙進到書房,“啟稟皇上,安親王在門外求見,還攜著個年輕人。”
皇上從滿桌的公文中分出一份精力,“三哥今兒個怎麼有空來宮裏走動,宣!”
“宣安親王覲見!”公公細長的聲音被拉得老長。
折銘走在前,音尚緊隨其後,兩人跨進禦書房的門,就看見堆滿公文的桌子上皇上正伏案奮筆疾書,頭也沒有抬一下。
“臣折銘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音尚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音尚行完見麵禮節,皇上不可置信地猛地抬起頭來,震驚當場。
“稟皇上,今日臣進宮來是……”
“你當真是……音尚?”皇上實在不敢相信死了十五年的皇弟今日“活”了過來。
“是,確是音尚。”音尚依舊跪著,他可以想象書衣的震驚,要是如折銘般篤定,那才稀奇不是。
皇上匆匆從站起,來到音尚跟前,扶起他,將他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這張臉依稀可辨少年時的影子,最重要的是他就是翻版的母後,不僅樣貌相像,就連眉間的神情也是極為相似。
但是光憑樣貌並不足以說明他就是七皇弟,畢竟十五年前,音尚就被風光大葬過,父皇痛失愛子,天下縞素,天朝人人皆知音尚已逝,如今他卻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