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西北的誘惑(3)(3 / 3)

陽關三歎

走出敦煌機場,住進敦煌賓館,第二天懷著穆斯林朝覲麥加般虔誠的心情,驅車25公裏去舉世聞名的莫高窟,觀賞曾令張大千、常書鴻們拜倒的佛教洞窟藝術。然而脆弱的莫高窟經不住兩千年風雨,百多年洋人、國人的欺淩破壞,四百多個洞窟絕大多數關閉,能對普通遊客開放的就很少了。看了十幾個油彩斑駁的佛窟,便遊月牙泉、爬鳴沙山。心有不甘,翌日租了一輛小車,不惜代價去百公裏外探訪一個早就從地圖上被輕輕抹去的地方——陽關。陽關存在於文人墨客思古吊古的幽情中,悲涼落寞的詩情畫意裏: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這是王維在鹹陽送別出使安西(漠北)的朋友元二時的吟唱。“西出陽關無故人”一句,令後世送別之人長歌當哭,頓足難離。陽關,也就成了荒涼的極限,生死的分界……我們義無反顧地頂著掉在地上如金子閃光的烈日,空氣也像烘房噝噝作響的沙原,沿著筆直無盡的黑色油光的柏油路駛向遠方。說句實話,這裏的柏油路是天下第一流的,仿佛路修成後就沒有車輛行駛過,飛奔兩個多鍾頭沒碰上一輛車。司機不用打方向盤,直到前方天際浮出一抹黑色的山脊,山頂顯現一朵朵倒扣著的銀白色花瓣,司機說:

“那是常年積雪的阿爾金山,稍矮的叫當金山。”正朝雪峰逼近時,路邊忽地出現一泓深藍色水溝,一綹小小綠洲,車子朝左拐個大彎,在一片起伏不平的風化黃土山崖上停住。不遠處,黃土山巒上,一個凋零的危聳突兀的土堆,那就是昔日的陽關留下的惟一烽火台遺跡。

登上陽關故壘,放眼西望,那邊是庫木塔格沙漠連著樓蘭故城、塔克拉瑪幹大沙漠。在古人的眼裏,那就是天之頭,地之尾,怎不反複吟哦出“陽關三疊”呢?“相逢且莫推辭醉,聽唱陽關第四聲。”白居易這麼說。從陽關故壘回望,山坡下有一條幹渴的大河遺跡,河灘隆起處稱為“古董灘”,據說幸運人在那裏可以撿拾到唐瓷宋瓦、金銀珠寶,可見陽關內曾有過繁華的城邑。陽關內外是兩重天啊!

我是剛遊曆過天山南北美麗綠洲景色的內地人,站在古董灘上,也竟不住連聲三歎:從萬米高空的飛機上俯視新疆,那綠洲,那美景,實在太少太少,少得像蒼海一粟,太平洋中幾個小小浮嶼。敦煌也好,吐魯番、喀什也罷,都不過是沙漠瀚海中一個有些綠色有些生命的標點,句號。沒有現代交通工具的古人,出了陽關,鞍馬勞頓,一走十天半月,杳無人跡;有幸走出大戈壁,到了輪台、安西,哪裏能撞到一個故鄉人呢?難怪詩人要發出那樣的感歎,那樣的悲吟!時代不同了,我們是有幸的,此次新疆之行,不僅遇到了“故人”,而且結識了不少新朋友。

白蘭瓜情

大西北重鎮蘭州,地處我國地理版圖的幾何中心,故有“陸都心髒”之稱。蘭州軍區創作組的湖南藉軍旅作家張行,是我有二十多年交往的老朋友,他在蘭州熱情接待我們。安排在軍區西北賓館住下,立即領我們到寧臥莊。那是有假山、花圃的大院落,據說為毛澤東建有一幢小樓,因條件不太好,實際上根本沒來住過。老作家在大院裏分有一套三室一廳,愛人老鍾長期住在長沙,他一人住在這裏,孤家寡人。為迎接我們,早買好五十斤白蘭瓜、大西瓜,我們剛一落座,就端著切好的白蘭瓜、西瓜擺上茶幾,然後親自下廚發牛肉麵、開豬肉罐頭、芝麻油、桂花油,傾其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