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未免有情寶琴話別 誰能遣此月素分離(1 / 3)

話說挹香看幼卿轎子去遠了,方才回家,一種淒涼,無從解釋。愛卿等勸慰他一番,雖稍稍丟開,究竟總有些介介。那日已是杏月初三了,挹香在著書館中,忽報葉仲英到來。挹香接進後獻茶畢,仲英道:"香弟,你這幾天為何十分憔悴?看你麵上有無限愁思,卻是為著何事?"挹香道:"仲哥哥,你有所未曉。我前月到武雅仙妹妹家去,誰知道人麵桃花,杳然不見。後來詢及假母,方知訂盟洪殿撰,設計娶去。其時我已調悵。誰知到得幼卿姐處,他又要於歸張氏,前月十六日已賦宜家之什。我想昔日三十六美相敘握翠園,何等歡樂。如今已三美杳然,日後他們多年及梅,恐不久也要分離,所以在此愁悶。"仲英道:"怪也怪你不得。如此豔福,占了長久,一旦分離,未免惆悵。但是聞得寶琴妹妹亦已訂盟於陳氏之子,鄭素卿妹妹被鴇母允許湖州朱氏為妾,你倒沒有曉得麼?"挹香聽了大訝道:"仲哥哥這句話可是真的麼,你從那裏得來的?"仲英道:"我來騙你做什麼。我是慧瓊姐姐向我說的。"挹香聽了大歎道:"一事未曾解釋,那知二位美人又要離別了。仲哥哥,我要去看看他們,又不要如雅仙妹妹一樣分別而行。你可同我去走遭?"說著不由分說,把仲英扯了一同出門。

先至寶琴家來。寶琴見挹香一副不悅的臉兒,倒也不解,便道:"你可是愛姐做了孕婦,所以不到這裏來?"寶琴尚未說完,挹香已經一眶眼淚,撲向寶琴懷中,大哭道:"好姐姐,你竟肯舍我而行,從良誌決!如今幼卿姐與著雅仙妹、愛芳妹俱忍心別我,你又要棄我而去,鄭素卿妹妹又被假母鬻向湖州。你也去,他也去,你們索性去罷,你們去完了,我也看破世情,深山中去修道了。"說著又大哭。齋寶琴見他如此模樣,不覺一陣心酸,也垂珠淚,乃說道:"你不要哭,好好的,我與你說。"於是將鮫綃帕替挹香拭幹了淚,扶挹香坐在身邊,又替他拭了一回淚,然後說道:"我之從良,亦出於無奈。實緣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倘日後剩粉殘脂,猶恐終身有誤。是以輾轉熟思,苦無良策。如今蒙一個陳君相愛,不棄葑菲,因他初斷鸞弦,願娶妾為繼室。我也豈忍棄君而去,實迫於不得不然耳。"挹香道:"好姐姐,你的話雖則不錯,然而我將奈何?就是所雲日後終身,我金某已有正室,雖則你們三十六美都到我家中,我非不可支持,不過不忍以你們屈為側室而耽誤終身。如今姐姐說的陳君,可是常來的這個陳又梅麼?"寶琴道:"正是此人。如今約在三月中於歸。"挹香道:"姐姐其誌已定,我也不好挽留的。但我必須於便中來拜托又梅,替他說:君作護花使者,須要知姐姐是多病工愁的人,千萬要善為保護。我托了他一番,方可放心。"寶琴聽了挹香這一席話,又是感激,又是淒慘,二人哭做一團。

仲英見他們恁般苦楚,便道:挹香弟,你何必如此。此時寶姐姐尚可聚首,我們且到外邊去走走罷。"便扯了挹香出來。挹香道。"我還要去看素卿妹妹。"仲英道:"不要去了,你去無非又添許多惆帳,許多眼淚。"挹香道,"我要去的。"仲英見他如此,隻得隨他而行。不一時已至素卿家,素卿接進二人。挹香一事不管,便向素卿道:"妹妹,你可是被鴇母許於湖州朱氏?這句話真乎不真?"鄭素卿含著淚道:"妹命不辰,確有其事。至於其人之性情動作,卻一些不知。如今事已如此,總為妹之命薄,他日到著湖州,倘若遇人不淑,我總拚以一死而已。"挹香聽了大哭道:"妹妹,你為何說這許多傷心話,叫人不要痛煞!"便命侍兒去喚鴇母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