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見他談吐斯文,日後必非凡品,遂進房取白銀十餘兩,付與挹香道:"君勿責妾直言。據妾看來,君日後必有一番事業。至於我們,花月場中雖不能十分效力,數金之助,亦可籌之。諒君衣履盤川,藉此俱可妥貼,早日歸家,芸窗努力。至於舞榭歌樓,煙花轉眼,本不可過戀的。"挹香聽了這一席話,又見他慷慨成仁,心生欽敬,忙出位向二人鞠跽,磕了兩個響頭,乃道:"芳卿慧眼識人,果非虛謬。我金某豈真落魄哉?因這位拜林兄說芳卿有識人之慧眼,故特一試其技。芳卿不以落魄為憎,反勖勵貧士,青眼另垂。二卿之義俠,小生都明白了。"說畢,倒使琴、玉二人莫明其故。直到拜林說出,方知就裏。恰巧鄒府家人送挹香衣服至,龜子知道發急,進來叩頭謝罪。挹香侃言勸誡了一番。
素玉、琴音命婢治席相款。席間說起淪落之況,恐異日香愁玉悴,姊妹同聲,變作凰飛鳳散;潘郎在座,願賦《國風》二十一篇。
拜林在旁得意道:"好好好,我來做冰人,俟香弟弟娶了正室,來迎二位姊姊可好?"挹香本已欽羨,聽斯言也歡然應允,因夢中有正室鈕氏之語,便道:"既蒙二位芳卿降格下交,恐金某無福敢當。"拜林道:"香弟弟,你也不必謙了。若再謙遜,我鄒拜林要垂涎了。"說罷,俱各歡笑,複飲香醪。
俄而紅日銜山,二人始別。路上互相談論,挹香道:"今日之舉,不獨使我碧海回頭,更使我添出一番欽慕。從此我金某決不以青樓為勢利場矣。"拜林道:"說雖這般說,然我觀你一則非前世修來,決不能享這許多豔福,二則你素性鍾情,此施彼答,自然人人多欽慕了;三則你貌又俊秀,年又少壯,我做了姐妹們,自然也要愛你的。"挹香笑道:"你真慣會詼諧也。"一路迤邐至鄒家,拜林留了晚膳。挹香食罷辭歸。
再說褚愛芳自遇挹香,見他言語卓犖,情致纏綿,且愛他詩詞豔麗,姐妹間恒為嘖嘖。他有個義妹武雅仙,素性愛才,情耽翰墨,偶與愛芳論及詩詞,見挹香投贈之句,十分欽服。欲晤挹香,莫能一覿,商褚愛芳。愛芳道:"待我去約他來。"雅仙甚喜。
且說挹香與拜林別後,即歸家安寢。明日,見門公持柬來稟,說什麼就要請去的。挹香看了信麵,筆跡甚熟,啟視之,方知愛芳邀他去。見上寫:辱愛妹愛芳襝衽再拜,致書於挹香哥哥文座:久疏雅範,頗切遐思。月下花前,幾度望風盼駕;吟邊酒畔,恒教擲卜思君。何瘦腰郎棄妹如斯耶?今者妹之閨中詞友武雅仙者,見君佳什,心企已久。特囑妹持柬相邀,欲親教誨。君是愛才,妹非無意。裁箋恭請,尚祈顧我蓬廬,妹當掃徑迓迎,專盼文軒一過。勿卻是幸。
挹香見書後,吩咐門公:"說我隨即就來。"門公領命而去。挹香即換了衣服,往愛芳家去。愛芳接進,獻茶華。愛芳道:"金挹香,你好久不來了,何忍心如此。"挹香自然陳說了一番。愛芳道:"今日邀君,因愚妹有個結義的妹妹,見君大著,不勝佩服,是以囑愚妹相邀。乃蒙趾臨,幸甚。"遂命侍兒去請武雅仙相見。正是:未晤已教人企慕,個中豔福孰能修。
要知挹香與雅仙見麵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