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讓阿曼樂幫忙給馬兒披上毛氈,媽媽和女孩子們抖動著她們的裙子,撫平了緞帶。然後,一行人神色莊重地向教堂走去。當他們踏上教堂門前的台階時,教堂裏的第一聲鍾聲剛好敲響。

此後,他們除了靜靜地坐在那裏,沒有其他事情可做,直到布道結束。布道長達兩個小時。阿曼樂坐得腿都酸疼啦,他好想張開嘴巴打哈欠,可是他既不敢打哈欠,也不敢挪動一下屁股。他必須一動不動地靜靜地坐在那兒,目不轉睛地盯著牧師嚴肅的表情和晃動的胡須。阿曼樂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麼爸爸一直盯著牧師,卻能同時知道阿曼樂有沒有盯著牧師呢?為什麼阿曼樂的一舉一動爸爸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布道終於結束了。沐浴著教堂外麵溫暖的陽光,阿曼樂感到舒服多了。小男孩在禮拜天是絕對不許四處亂跑、大聲說笑的,不過,他們可以小聲說話。阿曼樂看見了堂哥法蘭克。

法蘭克的爸爸就是衛斯理叔叔,他擁有一家薯粉工廠,住在城裏。他沒有農場。因此,法蘭克是城裏的孩子,他和城裏的小孩一起玩。這個禮拜天的上午,他戴著一頂從店裏買來的帽子。

這頂帽子是選用機器織成的花格呢布料做的,還配有護耳罩,可以拉到下巴處係好。法蘭克把護耳罩解開,讓阿曼樂欣賞這頂帽子的護耳罩,它可以拉起來扣在帽頂上。他告訴阿曼樂,這頂帽子來自紐約,是他爸爸從紐約市凱斯先生的商店裏買的。

阿曼樂從未見過這樣的帽子。他好想自己也有一頂這樣的帽子。

羅雷說這頂帽子看起來很滑稽。他對法蘭克說:“把護耳罩扣在帽頂上有什麼意思?誰也不會把耳朵長在頭頂上去的。”不過,阿曼樂心裏清楚,其實羅雷也很想擁有一頂這樣的帽子。

“這要多少錢?”阿曼樂問道。

“五毛錢。”法蘭克神氣十足地說。

阿曼樂知道他不會擁有這種帽子。媽媽做的帽子戴起來既舒適又溫暖,要是再花錢去買頂帽子那可真是一個浪費金錢的大傻瓜。五毛錢可是一筆大數目啊!

“你應該去看看我們的馬!”阿曼樂對法蘭克說道。

“哎!那才不是你們的馬!”法蘭克說,“那是你們父親的馬。你根本就沒有馬,連匹小馬也沒有。”

“我快有一匹小馬了。”阿曼樂說。

“什麼時候?”法蘭克問。

正在這時,伊麗莎轉過身對他喊道:“快過來,阿曼樂!爸爸在套馬了!”

他急忙跑去追伊麗莎,可是法蘭克卻在後麵不甘心地喊道:“你不會有小馬的。”

阿曼樂悶悶不樂地坐進大雪橇裏,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夠長大,大到可以擁有他想要的一切。他回想起他小的時候,爸爸駕馬時會讓他抓住馬韁的一端,可是他現在已不再是一個小男孩了。他多麼渴望自己駕著馬兒盡情飛奔。爸爸允許他為那些上了年紀的脾氣溫馴的馬刷毛,把它們渾身擦得鋥亮,還準許他駕著它們拖耙土機。可是對於那些神采奕奕的拉車馬和小馬,他連它們的馬房都不能進去呢,更別提穿過木欄去撫摸這些馬兒柔軟的鼻子,在它們額頭上輕輕搔癢癢。爸爸總是說:“你們這些男孩最好離這些馬兒遠一點。你們用不了五分鍾就可以教壞它們,可我得花上幾個月才能把它們的壞毛病糾正過來。”

當阿曼樂坐下來享受禮拜天的午餐時,他心裏一下子舒暢了。媽媽在盤子旁邊的麵包板上切著黑麥玉米麵包。爸爸用湯匙把雞肉派切開。他舀起一大塊厚厚的脆皮,放在盤子裏。然後把一塊雞肉派黃色的鬆軟的一麵朝上,另一麵朝下放在盤子,再在上麵澆上肉汁,加上一塊塊嫩雞肉、醬肉和從骨頭上撕下的骨頭肉。他還在盤子裏添加了一堆烤豆,烤豆上放了一片煮熟的肥豬肉。在盤子的一角,爸爸還給他夾了一些醃甜菜。然後,爸爸把盤子遞給了阿曼樂。

阿曼樂一聲不吭地吃完了盤子裏盛的食物,還吃了一塊南瓜派,他覺得肚子好脹啊,可還是忍不住吃了一塊夾著奶酪的蘋果派。

吃完午餐,伊麗莎和艾麗絲就洗碗碟,爸爸、媽媽、羅雷和阿曼樂什麼事兒也不用做。整個下午,他們一家人坐在溫暖得催人入眠的餐廳裏。媽媽閱讀著《聖經》,伊麗莎看著書,爸爸埋著頭打瞌睡,突然他的身子猛地一動,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不過,過不了一會兒,他又埋著頭打瞌睡啦。羅雷一直撥弄著他的木頭鏈子,隻可惜禮拜天不許削。艾麗絲呆呆地望著窗外。阿曼樂不得不安安靜靜地坐著,顯得無所事事。他不允許做任何事情,因為禮拜天不是工作天,也不是玩遊戲的日子。在禮拜天,隻能上教堂和靜靜地坐著。

等啊等啊,終於等到做家務活的時候,阿曼樂的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阿曼樂於是走進倉庫,牽著小牛來到寒冷的穀場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