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Chapter 6
鋸 冰 塊
天氣真冷，腳踩在積雪上，就像踩在沙粒上一般，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隻要向空中潑一點水，水珠落到地麵上，立馬變成了一顆顆冰粒。房子南麵堆著的積雪，即使到中午時分也不會融化。這種天氣最適合切割冰塊，因為這時候把一塊塊冰磚從水塘裏取出來，冰磚滴下的水立即會凍結成冰。
太陽從東方升起來，在陽光的照射下，東麵山坡下的積雪發出淡紅色的光。爸爸和羅雷腿上搭著毛氈，阿曼樂舒適地蜷縮在毛氈裏，他們坐在大雪橇上，向鱒魚河上的水塘滑去。
拖雪橇的馬匹一路上輕快地奔跑著，脖頸上係著的鈴鐺叮叮當當地響著。它們的鼻子裏噴出一團團熱氣，大雪橇的滑行杆在堅硬的雪地上發出吱吱的聲音。一團冷空氣鑽進了阿曼樂的鼻孔裏，把他的鼻子刺得生疼。明媚的陽光映照在雪地上，閃爍著紅綠交織的光輝，森林中的冰柱也閃耀著刺眼的白光。
在森林裏要走上一公裏半才能到達水塘。爸爸在中途跳下雪橇，用手捂著馬鼻子。馬兒呼出來的熱氣已經在鼻孔上結成冰，它們呼吸起來就顯得特別困難。爸爸利用手中的熱氣把馬的鼻子捂熱，冰很快就融化了，馬兒又可以輕快地向前行駛啦。
當大雪橇滑到水塘邊時，法國佬喬依和懶人約翰已經等在那兒了。法國佬住在森林裏的小木屋裏。他們沒有農場，靠打獵、捕捉野獸和撈魚維持生計，他們喜歡唱歌、開玩笑和跳舞，他們喝紅酒，不喝蘋果酒。爸爸需要雇用工人時，他們就來幫忙。幹完活，爸爸就拿出地窖裏用木桶裝著的鹹肉，以此作為他們的工錢。
他們站在堆著積雪的水塘邊，腳上穿著高筒靴，身上穿著花格子外套，耳朵上戴著毛皮護耳罩，長長的胡須上沾著呼出的熱氣所結成的冰霜。他們一人肩上扛著一把斧頭，手裏拿著一把鋸子。
鋸子中間是一把長長的、窄窄的鋒利刀刃，兩端裝著木柄。這種鋸子不管用來鋸什麼東西，都需要兩個人同時握著木柄的一端來回拉動，才能把東西鋸成兩半。但是用這種方法來鋸冰就不管用啦，因為冰結在腳底下，像地板一樣牢固，沒辦法用鋸子上下來回拉動。
爸爸一看見他們就笑起來，大聲問道：“你們拋硬幣沒有？”
除了阿曼樂，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阿曼樂不明白這句話有什麼好笑的地方，這時法國佬喬依就告訴他：“有一次，兩個愛爾蘭人奉命去鋸冰塊。他們從來沒見過冰是什麼樣兒。他們呆呆地看著冰，又看了看那把鋸子，最後那個名叫白特的人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硬幣來，說道：‘傑米，現在，為了公平起見，我們來拋硬幣，到冰下麵去的人是正麵或是反麵？’”
想到居然會有人鑽進冰塊下麵，站在漆黑寒冷的水中去拉鋸子，阿曼樂不禁哈哈大笑。這世上竟然有人不知道怎麼鋸冰，真是太滑稽啦！
他隨著其他人一塊兒走過光滑的冰麵，來到水塘正中央。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來，把雪花吹得像煙霧一般飄飛起來。深水上結的冰塊如鏡子一般光滑平整，看上去黑森森的，上麵落著的積雪差不多都被吹跑啦。阿曼樂看著喬依和約翰在冰塊上鑿出一個三角形的大洞來。他們取出洞裏的碎冰塊，然後把它們搬走，這時洞裏就剩下一汪清水了。
“大概有五十厘米厚呢。”懶人約翰說道。
“那就在冰上鋸五十厘米長。”爸爸說。
懶人約翰和法國佬喬依跪在洞口邊，他們把鋸子伸入水中開始鋸起來。水麵下的鋸柄空著沒有人拉。
他們並排跪著，在冰塊上鋸出兩道裂縫，兩條裂縫之間相距五十厘米，各有六米長。接著約翰用斧頭把冰塊橫劈開來，一塊五十厘米寬、五十厘米厚、六米長的冰塊就冒出來，浮在水上了。
約翰用一枝樹幹使勁把這塊浮出來的冰推向三角形洞邊，嘩啦一聲脆響，冰塊的棱角撞上了三角形洞口，把水上結著的薄冰碰得劈劈啪啪響。喬依用鋸子把冰鋸成長、寬、厚各五十厘米的冰塊。爸爸用巨大的鐵製冰鉗把四四方方的冰塊拖出來，放在大雪橇上。
阿曼樂跑到洞口邊去看他們鋸冰。突然，他在洞口滑了一跤。
他一頭栽進漆黑一團的冰水中。他的手抓不住任何東西。他知道他會沉下去，被卷到堅硬的冰塊下麵。湍急的水流會把他卷進冰窖中，在那兒，誰也找不到他。黑壓壓的冰決如山一般壓著他，他會被活活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