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君子卷(2)(3 / 3)

淮南說之用,不如太史公之用也。太史公,聖人將有取焉;〔注〕實錄不隱,故可采擇。淮南,鮮取焉爾。〔注〕浮辯虛妄,不可承信。必也,儒乎!乍出乍入,淮南也;〔注〕或出經,或入經。文麗用寡,長卿也;多愛不忍,子長也。〔注〕史記敘事,但美其長,不貶其短,故曰多愛。仲尼多愛,愛義也;子長多愛,愛奇也。〔疏〕“淮南說之用,不如太史公之用也”者,本書問神雲:“或曰:‘淮南、太史公者,其多知與?曷其雜也!’曰:‘雜乎?雜!人病以多知為雜,惟聖人為不雜。’”是淮南、太史公皆不合於聖人,而於二家之中求其言有可用者,則太史公為善也。“太史公,聖人將有取焉;淮南,鮮取焉爾”者,音義:“鮮取,悉踐切。下‘鮮儷’同。”宋雲:“司馬遷雖雜,尚有禮樂儒學之說,於聖人之道可取而用之。如(各本作“於”,誤。)劉安,溺異端之痼者也,故曰鮮取焉。”吳雲:太史公實錄,猶如魯史舊文,聖人將有取焉,以正褒貶。淮南劉安之書,雜而不典,少有可采。”司馬雲:“今之所以知古,後之所以知先,史不可廢。空言雖辯博,而駁雜迂誕,可取者少。”榮按:史記於本紀則斷自五帝,而不取洪荒之前支離之說;於列傳則以老、莊與申、韓同篇,而雲申、商慘礉少恩,原於道德之意。又述周末諸子則推崇孟、荀,而於鄒衍諸家多有微辭。於自序述春秋之義,則元本董生。又諸敘論往往折衷於孔子。凡此之屬,皆是史公特識,故雲:“聖人將有取焉。”謂聖人複起,將有取於是也。若淮南雜家,其文雖富,然泛濫而無所歸,僅足為呂覽之儔,去史公遠矣,故雲:“鮮取焉爾。”“必也,儒乎”者,吾子雲:“眾言淆亂,則折諸聖。”問道雲:“適堯、舜、文王者為正道,非堯、舜、文王者為它道。”然則評論百家之是非,惟以六藝之言,孔子之術為斷。合乎此者有取,不合乎此者則無取也。“乍出乍入,淮南也”者,謂淮南之言,時而近正,時而乖詭,近正者入於儒,乖詭者出於儒也。淮南子要略自述其著書之旨雲:“若劉氏之書,觀天地之象,通古今之論,權事而立製,度形而施宜。原道之心,合三王之風,以儲與扈治(一),玄眇之中,精搖靡覽,棄其畛挈,斟其淑靜,以統天下,理萬物,應變化,通殊類,非循一跡之路,守一隅之指,拘係牽連於物,而不與世推移也。”此淮南不專一家之意。彼自謂應變通類,正子雲所謂“乍出乍入”者也。西京雜記雲:“淮南王安著鴻烈二十一篇,自雲‘字中皆挾風霜’,揚子雲以為一出一入,字直百金(二)。”彼文“一出一入”,謂其行文之或顯或幽,猶解嘲雲“深者入黃泉,高者出蒼天”,與此文“出入”字異義。然則同為子雲評淮南之語,而褒貶不同者,彼自賞其文辭,此則裁以義理故也。“文麗用寡,長卿也”者,史記司馬相如列傳雲:“司馬相如者,蜀郡成都人也,字長卿。”漢書司馬相如傳讚引“揚雄以為靡麗之賦,勸百而諷一,猶騁鄭、衛之聲,曲終而奏雅”。即文麗用寡之義。漢書敘傳雲:“文豔用寡,子虛烏有。”班語本此。“多愛不忍,子長也”者,宋雲:“遷之學不專純於聖人之道,至於滑稽、日者、貨殖、遊俠,九流之技皆多愛而不忍棄之。”吳雲:“不可以垂世立教者,司馬遷皆序而錄之,是多愛不忍也。”“仲尼多愛,愛義也;子長多愛,愛奇也”者,司馬雲:“仲尼稱管仲為仁,史魚為直,蘧伯玉為君子之類,亦多愛。”榮謂仲尼多愛,謂信而好古;愛義,謂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一)“扈”字原本作“雇”,形近而訛,據淮南子要略改。(二)據今本西京雜記,“字直百金”四字,蓋公孫弘自稱其所著公孫子之言,疑汪氏誤入,當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