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凡知道薩麥爾想做什麼,薩麥爾也知道斯蒂凡想做什麼,畢竟他的檔案曾在警察局和聯邦調查局的櫃子安安穩穩地呆著。
他一旦得到撒沙,就會毫不猶豫地切開男孩的喉嚨,就像猶太人的祭祀在祭台上切開羔羊的喉嚨那樣。
薩麥爾抬起頭,他有考慮過斯蒂凡,還有安東尼.霍普金斯,他甚至還想到了別西卜.比桑地,但他沒想到會那麼快。他們還在中轉途中,距離那輛該死的救護車隻有兩百英裏不到。
這個房間並沒有太好的隔音效果,但他什麼都沒聽見,同時他還聞到了血腥味。
“我隻要一小部分,”他勉強壓製住了自己的恐懼與不安:“一小塊皮膚,一小塊肉,一小塊內髒,一點兒骨髓——不會妨礙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你什麼也得不到,”斯蒂凡說,“他不屬於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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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沙在自己的世界裏睜開眼睛。
他站在那扇門前麵。
不,那扇門已經不存在了,在他將力量傳送給布萊恩.杜邦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但那時候已經來不及多加考量了,之後——顯然這隻怪物很聰明地偽裝那扇門還是好好地把它關在裏麵。
“你可不該這麼稱呼我。”隱藏在光之中的混蛋說:“我是你,不是化身也不是一部分,我就是你。”
“那又怎樣,”撒沙疲憊地說:“還有人會殺了自己呢。”
“一個不好笑的威脅,”怪物說:“不過我還是可以提醒你一下,現在並不是和我辯論的好時機,有人正準備把你擺上祭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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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席卷了整條走廊。
安東尼.霍普金斯穿過它們,那些溫度高達一千攝氏度以上的橘紅色火焰纏繞著他的脖子,手臂和足踝,溫順的就像是一群養熟了的小動物,所有的東西都在燃燒,唯有他的皮膚、衣服以及腳下的道路都不曾遭到火焰的荼毒,但空氣灼熱,充滿蒸汽、濃煙、有害氣體,呼呼和畢博的聲音,偶爾間雜著什麼東西掉落下來的巨大的轟隆聲。
橫到在走廊上和房間裏的屍體已與其他灰燼混合,最後一扇玻璃門在高溫中融化、變形與焦黑。霍普金斯推開它,它在隨後追至的火焰中裂成無數片。
他和撒沙的聯係一直持續著,但時斷時續,兩者的記憶宮殿被濃霧的迷牆阻礙,他不能到那兒去,隻能憑借著撒沙傳遞過來的隻字片語與屬於食屍鬼的直覺搜索著綁架者留下的蛛絲馬跡。
外麵已經聚集了不少警車與消防車,還有救護車,沒人注意到一個灰白色頭發的瘦高男子正在安靜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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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隨著食屍鬼離開,跟著他上了飛機,出了機場,它蠢蠢欲動,焦躁難安,但那個人類強而有力的意誌一直牢牢地控製著它,直至目的地,它身上的枷鎖與桎梏猛地一下被鬆開。
“去吧,”它第二個主人說:“是你為所欲為的時候了。”
這真是一座宏偉而特殊的建築啊,雖然它的大部分建築材料都是難以引燃的石材與金屬,但到處都懸掛著織毯、絲綢、亞麻布,架設著幹燥的木頭、紙張,空間空曠,氧氣充足。
安東尼.霍普金斯隻丟了少許注意力給火焰,他將要麵對監理教派近百年的積累——被他們稱之為長老和修士、修女的異能者。。
食屍鬼驅使著火焰鑽進每一個細小的縫隙,掃過每個平麵,將裏麵的人和老鼠趕出來,其中幾個甚至沒見到霍普金斯的臉就被火焰吞沒了,洗禮池的水在沸騰。
有人在使用槍支,沒有錯,褪去外衣的子彈在食屍鬼的身後嗖嗖地尖叫著轉彎,射向他的腎髒和大腿;碎裂的石塊四處飛濺,燃燒著的木片照亮了壁畫人物的臉,燈具的枝條被火焰灼得通紅,它在空中危險地盤旋,繞向霍普金斯的脖子,在他的襯衫領子上留下一道烏黑的痕跡;烏鴉和鴿子在人類的催促下帶著尖嘴利爪,瘋狂地撲打閃爍著無數火星的翅膀在這座神聖龐大的殿堂中橫衝直撞,它們的叫聲淒厲的就像是一群小魔鬼;一座大理石的聖人像試著緊緊地抱住食屍鬼,就像一個人類抱著他失而複得的兒子那樣緊;地麵裂開,牆壁綻開,座椅仿佛是被火焰賦予了新的生命,它們向安東尼.霍普金斯壓迫過去,帶著無法以言語描述的惡毒的熾熱情感,它們就像張羅網,就是張羅網。
他們大喊大叫著,就像是中世紀時期,圍觀女巫與巫師被活活燒死的農民。
安東尼.霍普金斯閉上眼睛,睜開眼睛,火焰緩慢地燃燒著,長老、修女、修士的身軀正在火焰中猙獰而安靜地彎曲萎縮,皮膚翻卷,油脂吱吱作響。
混亂中想要侵入那麼多人的精神並非易事,但在他們的思想都在高度集中並為了一個目標而竭盡全力事情就變得簡單的多了,霍普金斯以安德裏亞娜的能力架構了一個他們想要看到的幻像,有撒沙能力增幅,它要比現實更可信,更可愛,接下來他隻需要輕輕一推,就將他們推進了他們想要的世界裏。
也許還有那麼一兩個漏網之魚,火焰追逐著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安東尼.霍普金斯感覺到了刺痛與冰冷,深入骨髓的。
撒沙的意識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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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凡割開了撒沙的喉嚨,他以為自己會看到白色的血,就和之前的小羊羔那樣,但他看到了紅色,濃重而鮮豔的紅色,滾熱的紅色,粘稠的紅色,它們就像隻野獸那樣從束縛著它們的血管裏跳出來,撲到了神父的臉上。
他往後退了一步,刀子落在祭台上。
自從被白鹽城驅逐後,斯蒂凡就學會了永遠不要去質疑自己,所以他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在血裏看到了光。
起初隻是忽隱忽現的一點,然後它變得更多,並彙聚在一起,它們是從祭品的身體裏出來的,它們圍繞著這個身體四處遊走,像個孩子那樣好奇,這種行為持續了好幾秒鍾,它在最後環繞一周後回到了身體裏,連帶著那些血,傷口愈合,痕跡消除,呼吸恢複,他眨了眨眼睛,在露出一個笑容的同時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