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趴到閣樓的小窗口往下看,新裝的天花板擋住了視線,隻能從聲音判斷下麵的工作。那是拍膀子、拍屁股的聲音,是男人們被按痛了的“喲喲”,是女人們的尖叫。深夜回到家裏,我就把按摩的聲音複習一遍,趙山河聽了就說:“等我們的錢花不完了,也去按按,沒準你爸會被她們按醒。”
其實,我們的錢早都多得花不完了。第一年年底,於百家按合同付給我五萬,這樣,我的存折上就有了十萬元;第二年春天,於百家又付了五萬,我的存折上有了十五萬元;年底,於百家再付五萬,我存折上的數字漲到了二十萬元。有了這個數字,我就像腰裏別了手槍,膽子開始變大,什麼都敢想了,物質決定意識了。我越來越喜歡聽那個領班訓話,她一本正經,就像領導作報告,嘴裏不時蹦出一些學問,比如:“假正經是事業的最大障礙”、“回頭客是我們最好的經濟效益”等等,讓我佩服得都想喊她“教授”。要說水平,張鬧根本沒法跟她比;要說檔次,這才叫真正的檔次!看一看她的裝扮就知道了: 黑油油的頭發全部往後梳,在後腦勺綰了一個結,別了一個白色的發卡;翻開的領口露出潔白的襯衣,紅色的領帶;裙子剛好壓住膝蓋,不長不短;肉色的絲襪,黑色的皮鞋……總之,她的身上沒一處輕浮,沒一處不順眼,想挑毛病都難。可能是愛屋及烏吧,這麼看了幾次,我連她的臉蛋、胸口和身材都一起喜歡了,喜歡得都想請病假,專程來聽她給按摩小姐訓話。
一天,我跟於百家打聽她的名字。於百家張大嘴巴:“那麼多漂亮的小姐,你怎麼偏偏看上一個醜的?”
“她上檔次,年齡也合適。”
“你是想玩玩,還是想討她做老婆?”
“我哪還有心思玩,就想找個合適的結婚,生個孩子暖暖我爸的胸口。”
“那我幫你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