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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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謎團的線索。
有人在敲門。淺見光彥開門一看,是牟田廣和老人站在那裏。剛才和兄長通電話時他可能就站在那裏,淺見光彥嚇了一跳。然而,牟田廣和老人似乎並沒有聽到什麼。
牟田老人用自然的口吻說:“快到時間了,看來準時出發是非
常困難的了。” “是啊,確實很困難了。”時針已經指著兩點十五分了。 “如果下午4點能出發的話,估計勉強能趕上乘船……”牟田廣和老人遺憾地搖了搖頭。 “對了,剛才我遇上帝茲拉先生了。我問過他關於看地下室的
事了,他答應了。現在,他剛好在工作,要不要去看? ” “當然要去看了。”淺見光彥走出了房間。正要走過二樓時,淺見光彥問道:“不
帶野瀨小姐去沒問題嗎?” “是啊。”牟田廣和老人停下來考慮著什麼。 “您不想讓她介入嗎?”淺見光彥略為帶些諷刺地問。牟田廣和盯著淺見光彥看了一
會兒。 “不是這樣的。帝茲拉先生能說些法語,我們基本上也能夠溝通,明白相互的意思。不過也可以叫上她,就叫她一起去吧。”淺見光彥敲了下野瀨真抄子房間的門,隔著門與野瀨真抄子簡單地交談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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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女性是不能馬上走出門來的啊。”
牟田廣和老人轉身苦笑了一下。兩位男士靠著走廊的欄杆等了將近三分鍾。淺見光彥又問牟田老人:“您不用叫夫人嗎? ”這次,牟田廣和老人用堅決的口氣拒絕道:“不用告訴她。”
野瀨真抄子開門走了出來,似乎急急忙忙地抹了口紅。嘴唇上的口紅閃著淡淡的光澤。
通向地下室的樓梯附近,已經被清理過了。陰沉沉的樓梯也被照上了燈光。估計是為了 “招待 ”日本客人,城堡主人漢斯特意照上的吧。那扇沉重的門也大開著,不用聽那像是女子慘叫的怪聲音了。
地下室的走廊上貼著帶有金絲的牆紙,令人驚訝地被修複得非常富麗堂皇。看來,城堡的主人帝茲拉先生是花了相當的時間來修複的了。尤其是柱子和牆緣的雕刻和天花板上的畫都是巴洛克風格的作品,可以看出,這裏原先就被裝飾得非常華麗。如果走廊上再鋪上長毛地毯的話,就能營造出城堡原有的氣氛吧。一般,人們聽到是地下室,就會想象成地下室是用來儲藏葡萄酒的儲藏庫,或是供用人使用的房間。然而,維拉 ·奧盧席尼城堡卻不是那樣的。
“怎麼樣,吃驚了吧。”
牟田廣和老人偷偷地笑著,並用像是小孩那樣調皮的眼神交替地看著淺見光彥與野瀨真抄子。淺見光彥和野瀨真抄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不停地在點頭。
“那麼,我們進去吧。”
牟田廣和老人在門前站住了。乳白色的門,是從中間開啟的扇形的門。在兩扇門的中央鑲嵌著被認為是奧盧席尼家族標誌的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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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
牟田廣和老人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門突然向裏打開,露出了漢斯憔悴的臉。漢斯的臉上帶著曖昧的微笑,用右手做了個 “請”的手勢招呼三位日本客人入內。
漢斯還是和平時一樣穿著工作服。看得出來,地下室還在修複過程中。房間的角落裏還放著建築材料。這是一間完全是巴洛克時代的貴族的房間。然而因為是地下室,所以房間並不是非常寬敞。但是,作為輔助支撐用的兩根柱子卻是大理石材質的,周圍的柱子上也都全部被實施了雕刻。牆上使用的大概是牆布。牆布與走廊上的牆紙一樣,織有帶金絲的阿拉伯式的裝飾圖案。盡管說地下室原先的素材好,但是,將接近廢墟的城堡的房間能修複到如此地步,實在是令人咋舌。
突然淺見光彥的腦海中浮出了 “貴賓室 ”這樣的稱呼。確實,確切地說這裏更適合被稱為 “貴賓室 ”。
突然,淺見光彥的眼睛被掛在正麵牆上的等身大的肖像畫吸引住了。用高24米、寬12米左右的鏡框裝著的畫,一幅正麵站著的男性的全裸畫。估計畫的是耶穌基督的像吧。但是,耶穌基督卻不像一般宗教畫中的耶穌基督那樣瀟灑。淺見光彥對繪畫的技法不是很清楚,但像這樣在朦朧與迷霧中出現的過去輪廓模糊的畫法還是第一次看到。
更讓淺見光彥感到奇妙的是他的姿勢。從淺見光彥至今的經驗來看,所有的耶穌基督像的印象是,除了耶穌基督受極刑的姿勢以外,其他的都是指導人們的姿勢。或許是因為這幅耶穌基督的畫像是全裸的原因吧,畫中人的雙手在身前交叉,做出要掩蓋陰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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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勢。這真的是耶穌基督的畫像嗎?淺見光彥對自己的繪畫鑒賞能力開始懷疑起來。
站在淺見光彥邊上的野瀨真抄子,看到這幅畫的瞬間,情不自禁 “啊”的一聲發出了感歎聲。淺見光彥側身看去,隻見野瀨真抄子臉上的神情,與在佛羅倫薩的國立修複研究所看到多那太羅的耶穌基督像時的神情完全相同。
“怎麼樣? ”牟田廣和老人高興地看著兩位年輕人,也為這兩位年輕人表現
出的驚訝神情感到了滿足。 “那個,這是 ……”野瀨真抄子提心吊膽地剛想問什麼,卻馬上又閉上了嘴。淺見
光彥好奇地看著野瀨真抄子,她到底想說什麼呢?野瀨真抄子並沒
有理會淺見光彥,而是將視線轉向了畫像。 “怎麼樣?淺見先生注意到了什麼嗎? ”牟田廣和老人帶著些許嘲笑的口氣問淺見光彥。但是,淺見光
彥卻完全不能理解。牟田廣和老人看出了淺見光彥的困惑:“啊,
原來是這樣啊。哈哈哈 ……”牟田老人高興地笑了起來。 “淺見先生還不知道啊。” “什麼? ”淺見光彥反問道。牟田廣和老人沒有任何回答的意思,隻是站
在那裏微微地笑著。但這時,野瀨真抄子卻小聲地說:“是聖
骸布。” “什麼?這就是? ……” “你真的不知道? ……”野瀨真抄子對淺見光彥的無知有些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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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地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真的,是以聖骸布模特兒畫的繪畫。”剛才,野瀨真抄子想問而沒問的問題,原來是這個啊。 “哼,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的畫啊。不過看上去還很新啊。
這是什麼時候的作品?” “大概 ……我估計沒有超過50年吧。”野瀨真抄子對漢斯和牟田老人說:“可以嗎? ”打了聲招呼後走
近了繪畫,確認著繪畫表麵的顏料的狀態。“是啊,絕對是半世紀以內的作品。”最後,野瀨真抄子用專家的口吻肯定地說道。 “1931年,聖骸布被首次拍攝成照片,這幅圖像才成為眾所周
知的畫像。這肯定是1931年以後的作品。” “不知道作者是誰嗎?”野瀨真抄子蹲在地上查看著繪畫。 “沒有署名。一般,像這種類似臨摹的作品都不會署名的。如
果有署名的話,應該是在畫布的背麵。” “那麼,它的藝術價值就不怎麼高了?” “不,這也不能一概而論。還有觀賞者個人的喜好問題。我個
人是完全感受到了作品的魅力……您怎麼看? ”野瀨真抄子詢問著牟田廣和老人的意見。 “正如你說的那樣,藝術上的價值這種東西,完全是受個人喜
好的影響。就說那位維梅爾吧,生前他的畫根本就得不到公平的評價。而眼前的這幅畫是臨摹品,也有人會認為沒有什麼價值,但也有像真抄子小姐這樣戀慕此畫的人。”
“什麼戀慕,真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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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得罪了。這可失禮了。”漢斯用法語說了些什麼。牟田廣和老人也用法語點著頭回答
道:“明白了。”然後催促著兩位年輕人說,“我們該走了。”像是追著三位客人似的,漢斯也走到了門口,關上了燈。就在那時,淺見光彥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正麵的耶穌基督
像好像泛出一道青白色的光。淺見光彥以為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正想再看清楚時,門在淺見光彥的眼前關上了。
“剛才的是 ……”淺見光彥想引起牟田廣和老人和野瀨真抄子的注意,但是兩人都是一副漠然的神情。或許隻有自己注意到了;或許隻不過是自己的錯覺。淺見光彥一邊想著,一邊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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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廳,牟田廣和老人歎著氣說:“啊呀,可累壞了。不要閃著腰就好了。”邊說邊伸展著身體。應該是上上下下樓梯的原因吧。
“我要去休息一下了。如果警視來找我的話,就讓他等等吧。”牟田廣和老人這樣說著與漢斯一起走上了二樓。 “我們去吃些什麼吧。現在去餐廳的話,優子女士一定會請我
們吃些什麼的。”
淺見光彥用傻乎乎的口氣說著走出了大廳。野瀨真抄子默默地跟在淺見光彥的後麵,好像在想著什麼。淺見光彥的胸中也感覺到了什麼,心情十分沉重。
“淺見先生,”野瀨真抄子有些猶豫地說,“就是剛才的耶穌基督像的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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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淺見光彥驚訝地反問道,“那麼,野瀨小姐也在想這件事?那是不是 ‘怪客 ’?”
“啊?你說的是什麼怪客啊? ……”
糟了,淺見光彥想起來了,野瀨真抄子對那件 “貴賓室的怪客”的怪文書的事完全不知情。
“哦,是因為我感覺到那幅人物像畫,有著奇怪的氛圍。”
淺見光彥慌忙編著理由為自己的話圓場,然後又反問野瀨真抄子:“那幅耶穌基督像怎麼啦?”
“也有可能是我弄錯了。我覺得那幅畫的作者與掛在教會裏的那些畫著教堂的畫的作者也許是同一個人 ……怎麼說呢,那個,筆法、誠實的認真的作風,感覺兩者之間有著相同的畫風。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也許是我弄錯了。”
野瀨真抄子嘴上沒有什麼自信地否定著,但是,內心卻是非常肯定的語氣。
“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是與久世氏一起在法力湖中溺水身亡的人了。名字是 ……啊呀,忘了問名字了。”
“教會的畫上有簽名。我是從較遠的地方看的,不是很清楚。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是 ‘A·D’打頭的文字,一般都是名字的縮寫字。”
“是A·D啊……那個D不會是帝茲拉氏的D吧? ”
“什麼,維拉 ·奧盧席尼的那個帝茲拉先生嗎?不會吧 ……不過,也有這可能。或許是他的某個親戚呢。不管怎麼樣,那幅畫肯定不會是奧盧席尼家族時代的作品。”
奧盧席尼家族放棄這座城堡的時間,至少距今已經是兩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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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了。
“不知道那幅畫是什麼時候放在那裏的?是帝茲拉家購買這座城堡之前就有的呢,還是帝茲拉先生從瑞士帶過來的?”
“問一下優子女士不就知道了嗎?問問她吧。”
若狹優子正在食堂的主餐桌上插花。很大的陶瓷花瓶中被大膽地放上了五六枝含羞草。若狹優子應該是有插花的心得吧,含羞草還插得很有模有樣。
“明天是女人節。”
就像日本的 “母親節 ”、 “父親節 ”一樣,在意大利有 “女人節”這樣的節日。在 “女人節 ”這一天,女性可以享受各種各樣的服務。比如,可以免費搭乘交通工具,去任何商店都能收到含羞草作為禮物。
餐廳裏隻有若狹優子一個人,巴及魯去隔壁鎮上的集市購買食材去了。
若狹優子停下插花,為淺見光彥和野瀨真抄子,也為自己泡了卡布奇諾咖啡。“我剛才烘了蛋糕,可惜失敗了,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要試試嗎? ”說著若狹優子端出了奶油蛋糕。
不愧是蔬菜料理的餐廳,連蛋糕也是用南瓜做的,還使用了大量的香草。確實,看上去樣子並不怎麼好看,但味道還很不錯。淺見光彥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若狹優子非常高興。
“優子女士,有件事想請教你,你可能會知道,”野瀨真抄子直截了當地提出了問題,“你們從瑞士搬來這裏的時候,帝茲拉先生有沒有運來尺寸很大的畫?”
“啊,畫啊。確實運了很多畫過來。你說的很大的,大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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