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嘟了嘴,滿心的不甘願,卻也不得不承認,姓王的下流種子好像確實是比她要細心一點,“我怎麼就沒注意到這些呢。。。”
王動似笑非笑道:“也許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
花生橫了他一眼,“醜人多作怪,笨豬眼睛尖。”
王動笑容不改,好整以暇的說道:“說的也是,不過,有些人明明生的不醜也不愛作怪,為什麼總也嫁不出去呢?有些人既不笨也不是豬,為什麼事到臨頭還是隻曉得團團亂像隻土狗呢?”
花生氣得跳腳,“你說誰是土狗!”
王動輕巧的笑道:“大小姐比小人聰明伶俐一百倍尚且不知道,小人又如何會知道?”
大小姐一顆小心肝簡直要氣昏厥,老爺子卻撫掌讚道:“打蛇打七寸,真是一分都不浪費,三言兩語就把我家妹子說得七竅生煙,不愧是文落雕!”
王動臉色變了變,細長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望向老爺的神態看似平和,卻又隱隱的透著冷峻,老爺也自覺失口,尷尬的倏然住口,再沒敢言語。
花生楞了楞,熱氣噴薄的腦袋裏邊閃過絲疑惑,“什麼文落雕?”
老爺幹笑了兩聲,綠豆小眼飛快眨動兩下,“這個,這個,文落雕那是。。。”
他又瞧了王動一眼,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說,王動突然搶先岔開了話題,“剛剛請老爺去說話的人,不知道是誰?看老爺剛剛好似很動怒的樣子,是不是他說了些不尊敬的言語?”
藏老爺麵色一整,沉吟了陣,才說道:“王管賬的,你可知道裴大福其人?”
王動怔住,眼中波光一閃,麵上帶出幾分森然狂怒,與他平日裏決然不同,但那也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等他二度望向老爺,神色之間已是一片平靜,“他找來了?”
藏老爺點了點頭,癢癢然的罵道:“個狗滾才,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威脅老爺我,也不去打聽打聽,老爺我耍流氓的時候,他還在娘肚子沒出來呢。”
花生眨巴眨巴眼,“裴大福是誰?他找爹爹做什麼?”想到一種可能,登時跳起來,指著王動說道,“難道他是你的仇家,難道你欠了他百八十萬兩銀子沒還,現在他找上門討債了?”
王動苦笑道:“大小姐當真是看得起小人,我要是有那本事問人借到百八十萬兩銀子,我還用倒在雪地裏受苦?我還用為著五兩銀子的工錢蝸居在慶豐園天天看大小姐臉色?我一早跑出西域買十個八個賢妻美妾逍遙快活了。”
花生想想也有道理,“那他跑來找爹爹做什麼?”
王動笑道:“這個就要問老爺才知道了。”
藏老爺沉吟了陣,說道:“其實也簡單,不外是替人傳話,要我請你出慶豐園罷了。”
王動連眉毛都沒動一動,似是一早料到,“果然如此。”
花生卻急得跳腳道:“那可不成!爹,姓王的還欠我好多銀子呢,怎麼可以輕易放他走。”
藏老爺和善的笑,對住王動溫和的說道:“老爺我也是這麼想,所以盤算著讓王管賬的做兩份工,白天幫著花生管賬,晚上就到茶館來說書,等他把欠咱們的銀子還清了再說。”
王動愣了愣,老爺這話說得雖然市儈,卻分明是在表示他決計不會聽從裴大福的建議趕他出慶豐園,這信息讓他異常的驚訝,他沉默很久,終於還是隱藏不住,試探問道:“老爺,你不怕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藏老爺威嚴的瞪了他一眼,“廢話,老爺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老爺還沒到糊塗的時候,心裏清楚的很呢。”
王動長睫眨動好幾下,怔了半晌,這才輕聲說道:“那就好。”
這一日的午夜場,臨開場前一秒,小廝滿懷歉意的出來稟告眾茶客,由於老爺子身子不適,今夜的花生專場取消,先前收過各位茶客的茶錢如數奉還不說,全場茶客均還免收茶點錢,另還有慶豐園年輕的管賬先生王動登場為眾人獻技,敘說一段遊仙窟話。
而作為王管賬初登書場的首次表現,他說那一段遊仙窟話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該位先生說書時候照本宣科也還算了,又還磕磕巴巴的,聲音更渺小得還不如蚊子叫喚,饒是藏老爺和花生親自在底下壓場,茶客們也忍不住起哄了百八十遍有餘。
花生為此取笑王動,又搬出自家八歲時候登台表揚遊仙窟話得到滿堂喝彩的舊事炫耀一番,沒想到王動八風不動的擦了把額頭的汗,慢吞吞的說了一句,“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正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而愚者千慮,偶有一得。”
花生氣得笑出來,“行,算你狠,咱們走著瞧,看你還能撐多久,我醜話可先說在前頭,照我爹爹說的,書場的活兒如今也算是你的本職了,十天之內做不好,我就扣你的工錢!”
王動笑了笑,將那本藏老爺找給他的遊仙窟話文本塞進自家衣袖,輕描淡寫道:“放心,熟能生巧,百煉成鋼。”
兩人正鬥嘴那功夫,有小廝匆匆跑上前,交給花生一封信,“有一位裘爺讓小人送封信給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