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聶奔雷反複追問,但是關於自己如何跌落破地門的經過,王潛一口咬定:“我當時都昏迷著,壓根兒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是跌落地底之後,地上寒石磕破我的頭,才讓我清醒過來,不信你可以問花生。”
他在說謊,他對自己跌落破地底經過記得一清二楚,隻是不願意再回想。
那日夜間,媽媽禁不起他遊說,將花生送進鐵籠子交給他,“你要動手就盡快,我現在趕進城找幫手來,放火燒了別院,然後我們遠走高飛。”
媽媽的打算是好的,但是她沒想到自己前腳才走,水柔波後腳就破窗而入,用一支吹箭放倒了彼時正忙著解花生衣衫的他。
等他二度醒來,就發現花生已經被水柔波據為己有,另外還有兩個漢子,正受她指揮要背起自己和花生走人,他腦中清醒,但是全身麻痹,知道這當口除了假裝昏迷,降低三人警覺,稍後再尋隙逃走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於是他老老實實伏在地上,等那漢子當中一人將他挑身背起,準備出門的時候,另外那漢子卻撞翻了椅子,觸動一處古怪的機關,霎時地上現出個碩大的黑洞,那漢子驚叫著跌向黑洞,走在前頭的漢子見狀,慌忙回頭拽住漢子手舞足蹈的手,但是漢子背後的花生卻已然是不幸落進了黑洞裏,而他自己也重重摔倒在地上,眼冒金星,都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水柔波啊呀叫了一聲,“天哪!”
他心下一喜,以為她心疼自己,連忙睜開眼,卻見她抖著手,指著自己,“快,快把他也丟進去!”
就是那一瞬之間,他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無比的傷悲,越發刻骨銘心的痛恨王動。
這個小表妹從小就生的很美,他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她,可是她卻是王動的尾巴,一雙大眼隻跟著王動轉悠,從前一起上私塾,大夏天的午睡,人人都熱得汗流浹背,隻有王動永遠清涼,因為有個小姑娘任勞任怨,每天中午都樂此不疲給他打扇子。
他對王動的怨恨之心,大約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種下的,王動的父母很早過世,家族之中子嗣眾多,他幼年時候天資雖然好,但姿容非凡幾近妖孽,很不得主事歡喜,日常起居隻差派了個老年仆役打點,不周之處比比皆是,加上人又生得纖弱,時常被學堂裏的人欺負羞辱;他不一樣,雖然沒有媽媽,但是他的父親尚在,而且他天姿展露也早,小小年紀已經小有名氣,寫出來的文章雖不敢說是驚豔四座,倒也有條有理,先生和家族的主事都十分看好他,他的吃穿用度自然比王動高了不止一籌,可是不管他穿多麼好看的衣服,寫多麼出彩的文章,柔波表妹始終隻在那個怪頭怪腦悶不吭聲的王動跟前轉來轉去,半點也不瞧他一眼。
教人怎麼不氣憤?教人怎麼不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