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光的動作非常神速,半個時辰之內就清空滿堂嬌所有閑雜人等,單留下水柔波一人問話。
粗布長衣的男人眉間皺紋深刻似刀裁,雙眼閃爍漠漠微光,注視水柔波半晌,淡淡說道:“絲絲姑娘,你知道我是誰?”
水柔波在睡夢之中被人生生扯起來,眼下有著濃重的陰影,神色憔悴不堪,但是笑容仍然清麗動人,“未敢請教大爺尊姓?”
聶光喝了口茶,“我這十幾年間修生養性,沒什麼大名頭,不過三十年前,我尚年輕,十四五歲年紀,卻很有些煞氣,那時候雍州方圓五百裏,無人不知吳山之上,有一個提刀漢子,嗜殺如命,長刀從不入鞘,每每下山,非血染衣衫不盡興,同道中人因此都尊稱他做赤鬼。”
水柔波心念轉動,笑著說道:“大爺口中的赤鬼,莫非就是閣下?”
聶光道:“不錯,就是我,我看你年紀尚淺,多半也沒聽說過這人,不過那也無妨,我再和你說一宗有關這提刀漢子的閑話。”
他沉吟了陣,字斟句酌的說道:“那時候赤鬼還年輕,他家主爺看中雍州城內一家大戶,想要問這大戶取些散碎銀子過冬,派了赤鬼去送信,沒想到那大戶人家當家的主事卻十分硬氣,不僅不賣他主爺麵子,還讓護院的家丁打了赤鬼一頓,更要送他去衙門問罪,讓赤鬼十分氣憤。”
水柔波眼中波光閃爍,“大爺所說的大戶人家,莫非就是藏家?”
聶光漠然點頭,“不錯,就是藏家。赤鬼吃了一頓打,負氣回到山上,將藏家主事的惡行添油加醋報給他主子知道,他主子也是個凶狠人,祖上三代都在吳山做沒本的買賣,多年至今,還不曾吃過這種羞辱,想著傳揚出去必定會被同道中人恥笑,再加上赤鬼從中挑唆,免不得就生出了報複的念頭。”
水柔波道:“於是就有了藏家三十來年前的滅門之禍?”
“是,赤鬼的主子帶了赤鬼挑了個月黑風高夜下山,摸進雍州城,對藏家痛下殺手,一夜之間,藏家上下,家眷下人雜役百十口子,並金銀財物,悉數被血洗不算,三代基業也被燒成灰燼,赤鬼做成這宗事後,心情十分好,為怕眾人不知此番惡事乃是他的傑作,又在殘垣斷壁之上細細留書,說明變故的起因,好使其他大戶心生畏懼,日後規矩做人。”
水柔波看了聶光一眼,“這赤鬼真是年少氣盛,猖狂得緊。”
聶光沉吟了陣,又說道:“哪知報應不爽,當年滅門之時,藏家的主事有事外出,逃過一劫,十多年後,藏家主事生下一女,這少女長大成人,竟使赤鬼主子的愛子傾心愛上,而老主子卻年事漸高,身子大不如前,早晚會將主事的位子正經傳給少主子,讓赤鬼憂心不已。”
他頓了頓,對水柔波道,“絲絲姑娘,你現下知道我的處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