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文白之爭”的高手過招(2 / 3)

小說《荊生》影射攻擊“反對舊道德提倡白話文”是“傷天害理”的“禽獸之言”,幻想有軍閥勢力的“偉丈夫”出來禁壓新文化運動。

林紓的另一篇小說為《妖夢》,寫一名叫鄭思康的陝西人,夢見一髯人邀他遊陰曹地府,“並告訴陰曹大有異事”,“凡不逞之徒,生而可惡,死亦不改,仍聚黨徒,張其頑焰”。他們來到一城市,見一所白話學堂,門前大書一聯雲:

白話通神,紅樓夢、水滸,真不可思議;

古文討厭,歐陽修、韓愈,是甚麼東西。

校中有三個“鬼中之傑出者”:校長元緒,明顯影射蔡元培;教務長田恒,影射陳獨秀;副教務長秦二世,則是指胡適。其人進入學堂,見第二門上額大書“斃孔堂”,也有一聯:

禽獸真自由,要這倫常何用;

仁義太壞事,須從根本打消。

鄭思康怒極,謂髯曰:“世言有閻羅,閻羅又安在?”髯曰:“陽間無政府,陰間那得有閻羅。”已而田、秦二人左右元緒出見。田、秦二人毀倫常,讚揚白話文,元緒對他們的言論“點首稱讚不己。”康“氣如結牆,興辭而出”,髯亦同行。

此文對“鬼中三傑”,咒罵得比《荊生》更粗魯,更刻薄。如說“田桓二日如貓頭鷹,長啄如狗;秦二世似歐西之種,深目而高鼻”,極盡醜化之能事。文末旋即請出能啖食月亮的“羅跟羅阿修羅王”直撲白學堂,“攫人而食,食已大下,積糞如邱,臭不可近”。

林紓在小說之首說:“夫吉莫吉於人人皆知倫常,凶莫凶於士大夫甘為禽獸。此《妖夢》之所以作也。”文末又附“蠡叟”曰:“吾恨鄭生之夢不實,若果有啖月之羅跟羅王,吾將請其將此輩先嚐一臠也。”足見其對陳獨秀等人是何等仇視。簡直是要“食肉寢皮”了。至此,林紓已喪失了起碼的理智與風度。

林氏以小說咒人的手法非常拙劣。如其稱讚蔡元培為元緒公,何謂元緒?元緒為龜的別名。周作人在《知堂回想錄蔡孑民(三)》中說:“元緒公,即是說的蔡孑民,因為《論語》注有‘蔡,大龜也’的話,所以比他為烏龜,這元緒公尤其是刻薄的罵人話。”

林紓此舉,行為卑劣,為人不齒。時有人稱其是拖鼻涕的野小孩在人家大門上畫烏龜的行徑。

胡適與黃侃“鬥法”

胡適是五四白話文運動的主將,因此當時反對他的舊派學者很多,尤以黃侃為最。

黃侃字季剛,與章太炎、劉師培齊名,被稱為“國學大師”。黃侃的狂妄與尖刻是出了名的。黃侃年輕時曾拜訪大學者王愷運,王對黃侃的詩文激賞有加,不禁誇讚道:“你年方弱冠就已文采斐然,我兒子與你年紀相當,卻還一竅不通,真是鈍犬啊。”黃侃聽罷美言,狂性立刻發作,竟道:“你老先生尚且不通,更何況你的兒子。”好在王愷運通脫,並未計較。

如此狂狷之人,又是反對白話文最凶者,黃侃對胡適進攻的火力之猛可想而知。有一次,黃侃對胡適說:“你提倡白話文,不是真心實意!”胡適問他何出此言。黃侃正色回答道:“你要是真心實意提倡白話文,就不應該名叫‘胡適’,而應該名叫‘到哪裏去’。”此言一出,他仰天打三個哈哈,胡適則氣得臉都白了。

胡適著書勤勉,卻留下數部“半部書”,如他的《中國哲學史大綱》、《白話文學史》等都僅寫成上半部。黃侃借此在中央大學課堂上調侃胡適道:“昔日謝靈運為秘書監,今日胡適可謂著作監矣。”學生不解,問何意?黃侃頗為陰損地回答:“監者,太監也。太監者,下部沒有了也。”語畢,學生們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