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這兩個男人之間掙紮、彷徨。
後來,她選擇了後者。
不管她做出什麼選擇,我都會支持。因為,她從來都清楚自己要什麼,而且總會一步步把想要的東西拿到手。
她還是進了長沙最好的中學。應聘的時候,招聘者見她大齡未育,猶豫之際,她馬上說:“我三年內不會考慮生孩子。”三年時間,她成了那個學校最優秀的教師之一,家長們爭著把孩子往她班上送,她如願以償地拿到了編製,成了很多人豔羨的名校老師。
我們是在成為考研路上的戰友後才開始真正走近的。
學生時代,她是那種典型的“別人家的好孩子”,爸爸總是在飯桌上宣傳關於她的光輝事跡:她又拿了全校第一名,她主持了迎新晚會,她第一批入了團……說得我無比惶恐,隻敢埋頭吃飯。
每次在路上偶遇,她向我明媚微笑時,我也隻是淡淡地點個頭。我隻是自卑。
青春期的我,龜縮在姑姑們穿剩的花衣服後,胖胖的,笨笨的,如果要去跳舞的話,隻能扮演南極來的小企鵝。我還是個叛逆的刺兒頭,班上一批淘氣男生唯我馬首是瞻,以與老師作對為樂,曠課遲到是家常便飯。這樣的我,和翱姐的淑女範兒相差太遠。我羨慕她的生活狀態,但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我要走的路。
我總說自己一生不羈愛自由,但說得不好聽點就是自由散漫無組織無紀律。我不是不喜歡體製內的安逸,但更向往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
研究生畢業之後,憑著幾篇發在雜誌上的小文章,我進了南方一家報社。
我從小就喜歡寫東西,這個工作也算是對口了。
這幾年來,記者的名聲和地位一路江河日下,到處都可以聽見“紙媒已死”的哀鳴,無冕之王的風光再已無處可尋。
我有時也在自問,為什麼還在堅持,為什麼還不換個工作?原因除了我別無所長之外,更大程度是因為這是個相對自由的工作,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束縛我。
而且對於我來說,做什麼工作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一直在寫,從未停止。除了寫作之外,我別無其他壯誌。寫作是我一直在做,而且還將做一輩子的事。
記得畢業前夕,翱姐走過來,笑盈盈地說想和我合影留念。我爽快地答應了。後來看那張照片,她臉上是春風一般的微笑,手輕輕地攬著我的肩,而我卻灰頭土臉,就像一顆土豆站在一朵鮮花旁邊。
我們曾經擠在一個被窩裏聊天,她說這輩子最羨慕的人就是我,愛誰誰,不愛拉倒,來去如風,無拘無束,從來不會委屈自己。
我聽著聽著忍不住笑出了聲。她不知道,我的前半生老是仰起頭觀望著她那個流光溢彩的世界,到現在還有點脖子酸痛。
“土豆和鮮花為什麼能夠成為朋友?”我曾經這樣問翱姐。
她說:“因為我們是用靈魂在相愛。”
或許,每個叛逆的女孩都想過要做豌豆公主,每個公主也都想偶爾地叛逃一下。
如今,翱姐和我生活在各自不同的世界裏,我們的靈魂卻越過萬水千山,隔著人群兩兩相望。我們的關係,也從年少時的暗暗較勁,變成了惺惺相惜。
和小時候一樣,她仍然那麼風光無限,我呢,也仍然徘徊在主流價值認定的成功人生之外。
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們一天天成長著,麵目越來越清晰。她過上了她想過的生活,我也是。
我們終將成為自己。
§§第5章 其實我很可愛